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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28:04 作者: 和曉
以余勒高出車前半部座位半米高的優勢看,站在第四排座位旁的灰衣男趁著車搖來晃去之際,故意誇張地隨車搖擺,撞向身邊的人。敞開的衣服掩蓋下,一隻手已摸向對方的衣服口袋。
要不是坐在靠窗位置不方便進出,余勒真想衝上去抓住那隻黑手。
正義憤難平之際,忽覺後背有手指划過。
歪頭一看,睡覺的師傅忽然朝自己擠了擠眼。
余勒便仔細感受。
「便衣。」
師傅在他後背偷偷寫下的是「便衣」二字。
余勒不由眼睛一亮:原來師傅早就察覺出異常。不僅察覺出他察覺的部分,還發現更多。
余勒暗中對師傅的欽佩又增加幾分。
既然有便衣在,余勒放鬆下來,把注意力集中到觀察上。他散漫隨意又掃了一眼車內。
被偷的菜農一把抓住小偷:「你踩到額的新鞋子嘞。你要跟額說對不起!」
灰衣男一時掙不脫,反而在拉扯中多了幾分狼狽。
周圍的人鬨笑起來。
既然鬧出動靜,余勒便趁機光明正大地看。
余勒知道,那小偷偷來的錢袋子還在身上,要是那菜農動作再大些,錢袋子從小偷身上落下來也有可能。
在眾人的鬨笑聲中,有個肚子凸出的寸頭,和事佬一樣擠過去勸架:「都是老鄉,抬頭不見低頭見,踩也不是故意踩的,就高抬貴手,算了吧。」
「他踩得可重嘞,額可疼嘞。」農民不依。
「兄弟,聽哥的,你就道個歉。說句話又不少塊肉。」凸肚寸頭拍灰衣男。
「憑啥?怨就怨司機車開得不好!」灰衣男梗著脖子嚷嚷著拒不妥協。
凸肚寸頭搖頭嘆息著走開,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
「你個憨貨。冤有頭債有主,你扯著我幹什麼,有本事怪司機去!」灰衣男掙不脫,便抬高嗓門為自己打氣。
那個往自己本來位置上擠的凸肚寸頭,不知怎麼,忽然身體前傾,一個踉蹌。要不是車廂內的人多,險些摔了跟頭。
他怒目回頭,周圍人是熱浪更高一籌的幸災樂禍。
凸肚寸頭只好悻悻然回頭,有個年輕人,調皮至極,在凸肚寸頭的背後做鬼臉,惹得車上哄鬧聲更響了。
忽然有隻胳膊,從余勒背後伸出來,伸著手指頭氣勢兇猛地往前指,同時有個公鴨嗓,從余勒身後大剌剌用土話罵了一聲。
那個做鬼臉的年輕人,脖子一縮,不吭聲了。想來是罵的他。
一番熱鬧,到此告一段落。
車站到站停靠。
呼啦啦下去了幾個人。其中有凸肚男。被菜農扭住的灰衣男反倒還在車上。
師傅睜開眼,戳戳余勒:「走吧,下車。」
「我們不是還有一站?」
「聽我的,沒錯兒。早點下去,有專車坐!」
余勒便乖乖跟著師傅下車。
「琢磨過來沒?」師傅張濱沒頭沒腦地問余勒一句。
余勒撓頭:「我覺得那位菜農很可能就是便衣。被踩了腳,通常情況下人們會選擇默默體量。他不僅不體量,還不依不饒,非拉人要他道歉。拉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小偷。
眼睛又沒有長腳上,他憑什麼知道踩他的是那個小偷呢?」
「嗯,有道理。接著說。」師傅張濱下車,卻不急著趕路,反而慢悠悠掏出一根煙,點了起來。
至於專車?鬼影都沒見!
「那個凸著肚腩的男人,應該是小偷的接應。他看上去是勸架,其實應該是暗中接走、轉移了小偷身上的錢包。
那名在凸肚男人背後做鬼臉的,很可能是便衣的搭檔。因為,他實在沒有必要這麼做嘛。他又不是小孩。
他之所以這麼做,就是想羞辱凸肚的男人,激怒他的夥伴,讓他的夥伴忍不住暴露出來。」
「聰明。不愧是我徒弟。」張濱隊長嘿嘿一笑。
余勒被誇,心裡甜如蜜,嘴巴卻不忘謙虛與自我反省:「我還是太毛躁了,沒有往全局裡看。一看到小偷行竊,就先激動上了。要不是師傅提醒,我險些好心辦壞事。」
師傅笑咪咪地拍拍余勒的肩膀,將煙按滅在身後的樹幹上,扔進了車站旁的大垃圾桶里。
此刻,一輛私家車戛然停在他們倆跟前。
師傅伸手就去拉車門,同時不忘回頭招呼余勒快上車。
余勒心中驚喜,臉上也透出光來。
隨師傅上車,司機位置上扭回頭的,正是那個背後做鬼臉的年輕人。
原來,真的如余勒所料,年輕人配合他師傅來抓這條公交線上被人怨念許久的小偷團伙。他們先後三次變妝,在這條線上守了五天,今天終於成功引魚上勾。
「師傅,你怎麼知道提前一站下車會有專車坐呢?」余勒想了一二,還是覺得這個問題最神奇。
「呆瓜!因為鎮上的派出所就在下車的那站旁邊嘛。」
車內響起響亮的哈哈笑聲。
余勒也跟著笑起來:「可是,你怎麼知道會有車來接呢?」師傅的回答只針對「前一站」,而沒有回答「有車坐」。余勒可不是那麼好敷衍的。
「噗。」師傅笑出聲,搖著頭,一副懶得回答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