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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28:04 作者: 和曉
「你的意思是說,趙大順當場演示給你們看了?」張濱追問。
「是。」
白薇娓娓道來。
趙窪村的族長顫巍巍柱著烏亮的竹節拐杖,癟著僅剩兩個黃長牙的嘴,前來找刑偵隊的頭兒。
就料定空口無憑,人家未必信,所以才把人證也帶上。
口水順著口角流的趙大順撓著一頭骯髒的亂發,眼珠東轉西轉,表情卻一點沒有好奇的影子。只有目光聚焦在人臉上時,才瞳孔一縮,像是猛然認出對方是誰,偏又一時想不起的,慢慢的,他嘻哈的笑容消失了,變成認真臉。
盯著付路平的臉看了三四秒,忽然哇啦哇啦叫著,扭頭就走,邊跑邊回頭,生怕付路平追過去的樣子。
付路平很茫然。
他三十來歲,有家有子,容貌普通,工作踏實,勤勤懇懇,破案無數噗,都是團隊協作。他自信,別的優點沒有,記憶絕對可靠。
他敢保證:他之前絕對沒有見過趙大順。
全場感到啞然失笑的時候,癟嘴老漢趙族長開腔了:敢問這位當差的小哥,你的錢包還在嗎?
付路平手往屁股口袋一摸,臉頓時綠了。
全場剛才還嗤笑的人,紛紛嚴肅起來。
趙族長操著漏風的口音,勸大家莫慌、莫怕。趙大順「這兒有問題」,趙族長敲著腦仁兒,說道。
趙族長說,因為趙大順腦子有問題。村民們心疼他,拿他當孩子一樣寵,但凡有點好吃的,都願意給他吃。為了逗他,常把好吃的藏在身上讓他找……久而久之,趙大順反而練成一身「奇功」。
在事實面前,大夥只得信服。
「槍呢?」張濱伸手,向白薇討。
白薇兩手一攤。
「什麼意思?」
「意思是,因為趙大順腦子有問題,沒法有效溝通,所以,現在其他人沒法問出來槍去哪兒了。」
張濱眼一橫。
白薇不禁吐吐舌頭。
話說他們的這個頭兒,只有在辦案的時候才備受屬下尊敬,一破案,就成了可以隨意拍肩膀的大兄弟。
「人呢?」張濱大剌剌甩開步子往臨時帳篷搭成的辦公室里走。
余勒左手、右手拎了七八十來分雞湯和冷麵,胸口斜挎著電腦包,緊跟在張濱身後,彎身進臨時辦公室。
大夥起身歡迎余勒,比歡迎張濱還熱情。畢竟已經案件半白,且余勒手裡有吃的。
大家接過涼麵和肉湯,在簡易辦公桌上,哧溜哧溜吃起美味來。
只有白薇不緊不慢緊隨其後,聽聞問「人呢」,馬上心有靈犀地回答:「也跟隨族長回家了。」
張濱頓色臉色如霜:「重大嫌疑人也可以放回去?」
白薇無奈:「他這兒有問題,跑得還賊快,我們三四個人,像逮兔子一樣逮他,累得都脫錠了,別說抓住他了,近身3米都沒有!
我們要求族長騙他過來,可族長撲通一聲就跟我們跪下來了,求我們放他回家吃最後一頓飯。
我們能怎麼辦?
當場擊斃嗎?」
張濱臉色暗沉到無以復加:「那就把老頭和小子一起拘起來!」
白薇嘟起嘴吧。
一直到張濱轉身找別人的岔時,她才嘟嚷一句:「人老頭都八十多歲了,走路說話都顫巍巍的,再說了,我們的人不是還圍著村子的嘛,又跑不了。」
余勒解放雙手後,找個沒人的角落,坐在條凳上看電腦。
偷裝的監控畫面一一打開,快退,不時有老人、稚童、飛鳥或土狗從畫面里快閃而過,反覆過濾了兩遍,沒有任何異常。
不知為什麼,余勒總是覺得不安心。
張濱也被不安侵擾著。
沒有理由,只是一種直覺。
張濱兩手叉腰,環顧四望,對著呼嚕呼嚕狼吞虎咽吃麵的同事,實在有些不忍心讓這些饅頭、泡麵吃了四五天的漢子們立刻跟他走。
「余勒!你跟我來!」一回頭,看見茫然思索的余勒,張濱喊道。
同時,也不管別人有沒有聽,只管留言:「我到趙大順家看看去。」
趙大順住趙大全家隔壁,說起來,跟趙大全一樣,是族長的孫輩。不同的是,趙大全父母雙全,而趙大順父母雙亡。
張濱所謂的去「趙大順家」,其實就是去族長家。
趙大順與族長,爺孫倆,共居兩間老瓦房,一間爺孫倆一起睡,一間當堂屋,存些糧食、農具、雜物,順帶待客。
才走到村中,就見一隻大黃狗朝他們狂吠。叫聲響亮,驚起大香樟樹上落腳的鳥,呼啦啦飛起一片。
余勒跟在一邊扣門,一邊揚著嗓子喊「老伯」的師傅張濱後面,空氣中瀰漫著柴煙與飯香味。
叫了兩聲,無人應答。
周圍鄰居,也沒有一個探頭探腦的。
那時候已經是山裡的五六點鐘,光線已經昏沉。
余勒不覺摸了摸腰間從槍械室里登記領出的「小砸炮」,像他這種技術人才,又是半路出家,尋常的師傅肯定不許他借著出任務摸槍,但張濱可不是尋常的師傅。
之前的不安,此刻反而肅靜下來。
余勒目測距離,瓦房進深五米左右,瓦房門口到院子門口進深八米左右。而他的小砸炮在25米距離上,能射穿2毫米厚的鋼板、7厘米厚的木板、4厘米厚的磚牆、25厘米厚的土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