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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07:32 作者: 碎碎九十三
    我們四個人中唯一清閒的是小花,人家解雨臣是大家少爺,十指不沾陽春水是油瓶倒了都不扶,坐在沙發上大爺一樣的就等吃,等就等吧,還趁我們仨忙的騰不出手的時候在群里發紅包,忙完了一看群十幾個手慢了的紅包,做個飯錯過了十幾個億。

    年夜飯是有南北差異的,然而胖子和小花是北京的,悶油瓶是東北的,跟仨北方人一起過年我這個南方人就很被動,吃什么喝什麼他們自己就決定了,一點也不尊重我。

    三比一的情況下我也沒什麼反駁的餘地,年夜飯只能跟著他們一起吃餃子,餃子餡是我媽臨走前給調好的,擀好餃子皮直接包就行。

    我看不得小花閒著,教了他簡單的包餃子方法,讓他和悶油瓶一起包餃子,頭幾個餃子他包的還有點奇怪,後頭熟練了包的跟悶油瓶包的基本一樣,擺在一起很是漂亮。

    胖子對年夜飯很有追求,光涼菜就搞了八個,煎炒烹炸樣樣不缺,年夜飯整整做了一下午,我一個沒看住,小花和悶油瓶開始攀比包餃子的速度,一下餃子就包了五百多個,把家裡的麵粉都敗光了。

    我看著擺了一地的餃子,整個人都不好了,這麼多餃子就算是凍成速凍的,也夠我們家吃半年,而罪魁禍首還在用我家最貴的那條毛巾擦手,我抓起一把餃子就糊了過去:「解大花!今天你不把這些餃子吃完就別想走了!」

    小花身手矯健的躲開了我的餃子攻擊,反手就是一把麵粉,爺是誰啊,爺是躲避小能手,當即一個矮身,結果麵粉就撒了我一頭。

    胖子做完飯一出來,就看到滿客廳都是麵粉,我和小花一個一頭麵粉一個滿臉麵粉,悶油瓶帶著小滿哥站在樓梯口觀戰,滿臉冷漠。

    胖子就喊:「多大了你倆?擱這打雪仗呢?快端菜吃飯了,今兒讓你們嘗嘗胖爺我的手藝!哎呀阿花你別撣你那頭皮屑了!都掉湯里了!」

    我雖然一身麵粉,小花也沒占到什麼便宜,被我搞的十分狼狽,精心準備的髮型和衣服全亂了,臉上全是麵粉,比登台唱戲還白,他抓著頭髮很不滿的道:「你那才是頭皮屑呢!我這是麵粉!不要污衊我行不行?」

    胖子揮了揮手:「管他是什麼,快弄弄吃飯了,你們不餓啊?天真你把那電視關上成不成?什麼破春晚啊,一開場就是什麼報效祖國的,咱們爺幾個幹什麼的?沒給整報銷就不錯了,聽著就膈應,快關上關上!

    做飯這方面胖子還真沒吹牛,菜色弄的真是不錯,既然要過年就免不了喝酒,感情深喝吐血不是光說說而已,小花帶了好幾箱好酒來,第一輪白的就開了四五瓶,悶油瓶不許我多喝,倒了滿一杯就不許我再添,胖子朝我擠眉弄眼,說我家教嚴。

    我做人很大度的,不跟他計較,酒喝完了我就倒白開水,專挑胖子敬酒,我一口悶水他一口悶酒,幾杯下肚胖子不願意跟我喝了,說我耍賴。

    喝酒喝到一半胖子突發奇想要搞點遊戲玩玩,飯桌朝牆角一推就架了個小摺疊桌,說的好聽玩遊戲,我知道是他手癢想賭博,二零一五年最後的幾個小時想撈一大筆。

    我們只有四個人,玩牌九玩不起來,打麻將來錢太慢,十幾圈摸下來氣氛也沒那麼熱烈,最重要的是悶油瓶特別會打麻將,最後小花找了撲克來說玩金花,悶油瓶不會,頭幾把讓他站在一邊觀摩,看看就會了。

    這樣的遊戲除了手氣,還很考驗玩家的膽量和智慧,詐金花詐金花,三分賭七分詐,說白了就是嚇唬對手,讓他相信你有一手好牌。看起來玩的比牌九小,一把一把的都是翻倍的,一晚上傾家蕩產不是夢。

    介於我們大家都是自己人,小賭怡情,不能上來就扒家底子,敲定底注三百,加注一把六百,明注翻倍。悶油瓶那小柜子里還有點現金,我直接拿了一捆拍在桌上,很是闊氣,小花和胖子沒帶那麼多現金,就跟悶油瓶借,我一把攔住要他們先轉支付寶再拿錢,不然明天藉口喝多了賴帳怎麼辦。

    胖子一邊掏手機一邊碎碎念:「不是我說你啊天真,你看看你那個管家婆的嘴臉,再看看你那個小氣吧啦的樣兒,咋地,胖爺還能賴小哥的錢不還啊?至於跟屁股後頭這麼要嗎!」

    我才不管他說啥,錢到帳才讓悶油瓶把現金拿給他們,我還不了解這倆貨,越熟越賴帳,臉皮比城牆還厚。

    有了錢遊戲才算正式開始了,悶油瓶負責發牌,一人三張,在詐這方面我和小花有天賦,胖子也是賭博的老油條了,我們三個老狐狸互相內鬥沒意思,第一把沒看牌直接玩暗注,一人又追三百。

    小花摸著桌子上的三張牌,喝了一口酒道:「第一把鴻運當頭,我祝大家財源廣進,再追六百!」

    我心道裝什麼裝,你又沒有特異功能還能知道裡面是啥嗎,還財源廣進,萬一開出來不是豹子是散牌,看你哪兒哭去。

    胖子在賭博上一直很有自信,一看就是牟著勁要吃大戶,眼睛都亮了,抓起一把鈔票一丟:「跟!」

    要麼說我這人不能賭博,既沒有一擲千金的瘋狂也沒有傾家蕩產的勇氣,偏偏氣氛一上來容易上頭,也跟著喊了三次跟,一把就砸出去大幾千塊。

    砸到第十二把的時候我終於扛不住了,暗注靠的可是純運氣,我點背的厲害,哪能拿著悶油瓶的錢這麼揮霍,立刻壓了六百要求全開。

    不出所料,我一把爛牌,小花比我好點,有個小對子,胖子開了是個同花順,嘴角裂到耳後根,滿面紅光的朝面前扒拉錢:「哎呀今天一出門就瞅見喜鵲在屋檐上叫,我就說我今天手氣旺!洗牌洗牌!再來再來!」

    賭博這事特別講究第一把的運氣,第一把運氣不好基本後頭就敗完了,我一開始是散牌,一直摸到第六把最大的也就是個對子,已經從悶油瓶柜子里又拿了兩次錢,小花不輸不贏,面前的鈔票一直保持不高不矮的狀態,最大的贏家是胖子,我桌子上的錢半個小時的功夫全跑到他桌子上了。

    要麼說賭徒容易傾家蕩產,我腦子再好使架不住人家點子大,越想裝手氣好壓的越多,最後一開我是真虛張聲勢,人家是真點大氣粗,氣的我想掀桌。

    「天真,早上起來你手摸什麼了?這麼臭的運氣,胖爺我都不好意思贏你了,對不住對不住,一會給你包個小紅包哈!」胖子一邊數錢一邊還不忘擠兌我,唾沫星子噴了一桌子。

    我撓了撓頭,把桌子上最後的三百塊錢朝前一推:「再來再來!死胖子你別得意!一會贏得你褲衩子都得脫下來!」

    胖子得意洋洋的彈了彈褲腰帶:「行啊,天真要發力,天真二次方,來來來,看咱倆一會誰輸的褲衩子都不剩!」

    悶油瓶一直充當發牌的小弟,眼見我把他一柜子的錢輸出去快一半也沒眨眼,很是淡定從容,只是這一把發了四份牌,他自己也拿了一份,看樣子是看會了,想自己上場。

    胖子一看他坐下來就嚷嚷要換座位,不讓小哥坐在我旁邊,說我們夫妻檔容易出老千,小花也跟著起鬨,硬是把我倆隔的開開的。

    我心想這下糟了,悶油瓶第一次玩這個,沒我在旁邊看著怎麼行,我早上淨摸他了,我手氣這麼背他能好到哪裡去,大年三十的沒好彩頭也就算了,再把褲衩子都輸掉了,兩個老男人衣不蔽體流落街頭,也太悽慘了。

    牌一開我就一個勁的朝悶油瓶使眼色,讓他別心疼那點底注,該扔就扔。要麼說我和他沒啥默契,我眼睫毛都快扇出風來了,丫抽了一摞錢朝正中央一拍:「加。」

    胖子一看悶油瓶上來就玩這麼大,立刻不甘示弱的拿起一摞錢也跟了過去,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看樣子拿了一手好牌。

    小花攥著牌看了足足有半分鐘,一把推出兩摞錢:「我加倍,怎麼樣?跟不跟?」

    悶油瓶傻大方,也跟了兩摞,我立刻坐不住了站起來要過去,被小花一把揪住褂子:「幹嘛去!老實坐著,不帶你這麼耍賴啊。」

    我道:「我耍什麼賴了,我牌都丟了,已經退出這一場了!我過去看看他牌怎麼樣,他第一次玩你們就下這麼大,欺負傻小子呢?」

    小花把我按回凳子:「那也不行!你萬一過去給他把牌換了呢?再說了你沒聽人家說嘛,新手第一次玩運氣都好,別瞎操心,是爺們就敞亮點!」

    「就是就是,天真你老實坐著!」胖子指著悶油瓶道:「你看人家小哥多痛快!這樣,咱們別整那些虛的,這一把我壓十萬!一把開!小哥你看怎麼樣?都是老爺們痛快點!」

    小花多聰明,一看胖子那志在必得的樣就知道他有一把好牌,當機立斷丟卒保帥,我一看他手裡還是同花順,整個人都不好了,開始懷疑自己今天是不是真的摸到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怎麼他們把把都是好牌,我把把都是爛牌。

    在我的百般阻撓下,痛快的東北爺們和痛快的北京爺們還是壓了十好幾萬下去,牌一開胖子就傻眼了,他手上確實是好牌,三個六,豹子,可惜小哥也是豹子,還比他剛好就大一個數,我剛剛輸的那些悶油瓶一把就全給我贏回來了。

    接下來整個形勢毫無懸念的逆轉,不止胖子,小花都給輸急眼了,到後來胖子甚至把小哥上衣都給扒掉了,懷疑小哥作弊,然並卵,小哥光著膀子,他親自發牌,最後還是輸。

    我站在旁邊目瞪口呆,心道還倒什麼斗啊,直接搬家去澳門得了,悶油瓶這手藝分分鐘封王稱帝啊。我也懷疑他是作弊的,如果不是作弊,他每一把都剛好比小花或者胖子大一個點,這運氣好的有點過分。

    輸到最後悶油瓶都沒現金借給他倆了,兩個輸急眼的就開始賭喝酒,輸一把喝一杯,三個人賭的熱火朝天,我的話充耳不聞,直接把我這個一家之主無視了。

    喜聞樂見,胖子和小花喝多了朝沙發上一倒呼嚕震天響,悶油瓶負責把他倆扛上樓安置,我就只好認命的擔當起苦力,把桌上的那些個零碎收了,獨自一人在廚房寂寞的洗刷刷。

    年夜飯講究年年有餘,剩的菜基本都被我收進了冰箱,即便如此要刷的鍋碗瓢盆還是堆了一水池,怪不得人家說聚會不能在自己家裡辦,賓主盡歡之後殘留一桌杯盤狼藉,最後收拾的那個人一看就難過,難過完了還得自己刷。

    我碗刷了約莫一半悶油瓶才下來,進了廚房直接擠到我旁邊拿起一個碗開始刷,他刷碗很利索,鋼絲球碗裡轉一圈污垢基本都沒了。

    我連忙道:「小哥你別動了,我都沾手了,也沒幾個了,我刷就行了!」

    雖然天暖了水管還是不怎麼好,到了這個點基本都沒熱水了,洗碗水冰涼刺骨,我都已經沾手了又何必讓他也來受凍。

    悶油瓶沒說話,拿著百潔布利索的擦碗,我只好讓他幫我分擔了一部分的碗筷,想起剛剛賭桌上他大殺四方,忍不住問:「小哥,剛剛詐金花的時候你動了什麼手腳啊?怎麼把把都比他們大一個點啊?」

    悶油瓶搖頭:「沒動手腳,是運氣,他們運氣不好。」

    他們運氣不好……我不禁想到自己那一手的爛牌,如果同花順和豹子都算運氣不好,那什麼才算是運氣好?對我這種點背不能怨社會命苦不能怨政府的人來說,這就是赤裸裸的炫耀,我們倆天天都在一起,怎麼好運就不到我這來呢?

    我猛地扭頭過去盯著他道好啊,原來都是你把我的運氣沾走了,我說我今天怎麼一直輸,不行,你必須把你贏的錢分給我一半,就當我把運氣借給你的勞務費。

    我一甩頭不要緊,一堆沒撣乾淨的麵粉全給甩出來了,飄飄灑灑像下雪似的,整個人都囧了,還沒來得及張嘴解釋,外頭突然咻咻咻的竄上天好幾組煙花,鞭炮聲絡繹不絕,震的我耳朵猛然一疼。

    沒看春晚都不曉得時間,外頭放了鞭炮我才後知後覺這是又跨過去一年,時間過的還真快,一眨眼又老一歲。說好一起跨年,結果在這麼重要的時刻,胖子和小花早就睡成了豬,我和悶油瓶站在廚房刷盤子,真是充滿了現實主義的荒誕。

    只不過是三百六十五天,我就已經不記得去年這時候我在哪裡過的年,和誰一起過的了,人生也只不過是兩萬多個日日夜夜,七八十個過年除夕,去年必定是十分難過的一年,所以我才會忘的那麼乾淨徹底。

    但是今年的過年我要記得,我要記得我身邊的這個人,記得今天發生過的每一件事,即使再過一年,五年,十年,我也要記得。

    我甩了甩濕漉漉的手,一把勾住悶油瓶的脖子,也不管他聽不聽得到,湊到他耳邊大吼道:「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悶油瓶,餘生還請你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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