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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07:32 作者: 碎碎九十三
我伸著手等了五分鐘,悶油瓶才成功的從輪椅上站了起來,等他終於快走到我面前的時候,我已經收回手在打哈欠了,媽的每天都這麼等他花二十分鐘走過十米的路,換誰誰不膩。
看他走過來了我就準備去把輪椅推過來,讓他坐下以後再站起來走十米,沒想到悶油瓶突然朝前一倒砸在了我身上,我倆都沒什麼肉,一身的骨頭一撞滋味別提多酸慡了。
我以為悶油瓶是腳滑,小聲道:「傻逼了吧,叫你丫沒事裝逼,現在這就是報應。」
悶油瓶靠在我身上,慢慢的抬手摟住了我的腰,在我耳邊輕聲道:「吳邪,對不起。」
第20章 代溝系列短篇二十《同歸》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真正的故鄉外還有一個第二故鄉,那就是夢想的遠方,那個地方擁有著被現實磨滅了的夢想和淳樸的老鄉,每個人都嚮往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在那個夢想的故鄉。
我本來也是這麼想的。
「我家裡現在告訴你了!這片地就是我們家的!蟲也長在這裡,你的雞仔要是再飛過來飛過去,老娘就把它們全砸掉!」住在我隔壁的大媽叉著腰十分霸氣的站在我的院子裡,腳下還踩著我的一隻小黃雞,那小雞還沒有網球大,被她的大腳一踩,立刻嘰嘰哀叫起來,十分可憐。
作為一個總扛把子,我怎麼能容忍一個老娘們騎在我脖子上拉屎,我用腳把其他的小黃雞朝屋裡扒拉了一下,擼起袖子道:「少廢話!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我買這房子的時候村長就跟我說好了這一片地都歸我!麻溜的把我的雞仔還給我!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這塊地自小就是我的房子!你很本事啊還要奪過來。村長臭雞巴的老男人的話不可信,你走路多看著,我家不留髒東西!」
福建多山,交通十分閉塞,山脈與山脈之間夾雜著村子,每個村子的方言都不一樣,民風彪悍的村民自己開發出來的語言當然要比普通話帶勁,我用蹩腳福建話大戰了大媽三個回合,最終敗下陣來,淒悽慘慘戚戚的帶著我的五隻小黃雞回了屋。
這已經是我損失在隔壁大媽腳下的第三隻小黃雞了,我買雞的時候圖吉利賣了八隻,給它們起名字叫八連殺,現在只剩下五隻,只好改名叫五環。
我不由懷念起了胖子,如果胖子在這裡,我倆聯手絕對能把隔壁大媽罵的斷氣,還是吃了學習能力差的虧,再讓我多住幾個月,我絕對能自由駕馭福建的土話,連罵一個小時不帶重樣的那種。
三個月前,我一個人從香港回到大陸,一路坐黑車幾經輾轉來到福建,在雨村買了兩間村屋,正式過起了退休的生活。我掐斷了一切社交網絡,沒有人知道我在做什麼,也沒有人知道我在哪裡,包括我爸媽,包括胖子,當然也包括悶油瓶。
為了不讓他們懷疑我是被人綁架,在我離開之前,我有留書一封,告訴他們不要找我,我很安全,如果以後有緣的話還會再見。
即使經過千錘百鍊,我也沒有變成鋼鐵,我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人都是會老的,到了我現如今的這個年齡,已經折騰不起了,遠離一切紛紛擾擾是我現在最迫切的需要。
胖子曾經問過我生不生小哥的氣,我真的不生氣,我只是心很累。這遠比生氣來的可怕,生氣還可以選擇原諒,心累的話,應該選擇什麼?
我不否認我還是很愛悶油瓶,這種愛在不知不覺中積累得很深很深,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他,我只知道不論他做什麼都不會消磨掉我對他的愛。他消磨掉的是我對未來生活的信心,還有對他的信任,我沒辦法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也沒辦法跟他計較,所以我最後選擇了暫時的離開。
這不是逃避,只是我和悶油瓶再這樣下去不行,還不如暫時分開讓大家都冷靜一下。
以上都是文藝的版本,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的心裡話,沒錯,我就是想讓他也嘗嘗找不著我的滋味,讓他得到教訓才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一個人在醫院孤枕難眠去吧!呵呵呵呵。
小黃雞在我腳邊嘰嘰叫著,啄我掉在地上的菸灰吃,我把它們趕到院子裡,抓了一把米給它們。
說實話,在雨村生活也還算充實美滿,每天就喂喂雞曬曬鹹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福建真的很濕,尤其是山里,內褲老是曬不干。
雨村豐富的水資源倒也培養了我的另一愛好,就是釣魚,從以前我就挺喜歡釣魚的,只是這種興趣愛好太花費時間,一直抽不出空來釣魚。現在我時間一大把,天氣好的時候我一個人帶上釣具帳篷,可以在河邊住上好幾天。
損失了一隻小黃雞讓我的心情有點沮喪,乾脆收拾了釣具準備去散散心,那大媽不是說那院子裡的東西全是她的嗎,回來路上我順便挖點蟲全扔她院子裡,看誰陰的過誰。
村子的路線很複雜,我來的頭三天來來回回的在村子裡走了一百多遍,才把全部的地形記住,至於我釣魚的地方離村子十好幾里,我摸了一條從山林直接穿過去的小路,可以縮減二十分鐘的路程。
昨天剛剛下過一場雨,土路十分濕滑,我扛著釣魚用具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腳滑閃腰都是小事情,我要特別防著不要踩到陷阱。
山裡有很多野味,村裡的人抓了可以賣給飯店增加收入,所以山間有很多他們挖的臨時陷阱,為了不破壞動物的皮毛,多半是些坑洞類陷阱,雖然掉進去不會摔死,但是很難再爬上來,這深山老林的也沒個人經過,指不定會活活餓死。
怕什麼來什麼,就在我快走到河邊的時候,突然感覺腳下一空,整個人噗嗤一聲沉了下去,等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掉到了一個陳年陷阱里。
這個陷阱有兩米深,一米寬,腐爛的樹葉蓋住了它的洞口,我應該是這麼多年來第一個掉進來的獵物,因為坑裡面已經積了半池泥水,我腰部以下全糊在了泥里。
我心中叫糟,本來這個高度我奮力掙扎還是有可能爬上去的,但是現在有這麼多水,我根本沒辦法用力,想爬上去簡直比登天還難。
伯父伯母,吳邪因為沒看路,一腳踩滑掉進廢棄的只有兩米深的陷阱里,因為下雨倒灌被泥水活活淹死,請節哀。
我想像了一下這個場景,決定還是要努力呼救一下,說不定有人正好也想去那個水潭釣魚,順手就把我給撈起來了呢?
「吳邪?」
深山老林出奇蹟,還沒等我呼救就有人來到了我頭頂上,一個大寫的幸運五十二,我一聽他喊我名字還是個熟人,立刻伸手:「對!我是吳邪!快把我拉上去!」
那個人抓住我的手,沒費什麼勁就把我從陷阱里拎了上來,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我撣了撣褲子,充滿感激的抬頭準備跟對方道謝,一抬頭我就懵逼了,也不顧手上全是泥,使勁揉了揉眼睛。
站在我面前的居然是悶油瓶,他穿著一身戶外運動服,背上背著一個大背包,看起來就像是來村子裡旅遊的背包客。幾個月不見他的頭髮已經完全長出來了,恢復了以往茂密的髮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病初癒,他的臉色不太好。
我離開的時候他還沒辦法自己一個人走出十米開外,胳膊最多只能彎曲四十五度,現在看到他身手依舊我莫名鬆了口氣。
我們面對面的站著,誰都沒有說話,我知道他會找來,只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快找來,我走的時候問過張學璜,他說悶油瓶的身體最少要半年才能完全恢復。
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做好見他的準備,事實上,有悶油瓶在的生活和沒有悶油瓶在的生活,對現在的我來說差別並不大。
一直到悶油瓶跟我回到村子裡,我倆都沒有說一句話,進屋以後我去臥室找衣服換,因為我沒招呼悶油瓶,悶油瓶沒有進屋,只是站在門口。
我不知道悶油瓶是怎麼找來的,我確信沒有泄露任何行跡,別的我不敢保證,反追蹤我學的還是很精通的,以往我想一個人呆著的時候保證百分百沒人找得到。
當然,他能找來說我一點不高興是騙人的,同時也有點不慡,他鬧失蹤的時候我是真完全找不到他,反過來他只用了三個月就找到了我,如果他的身體狀態好,說不定一個月就找到了,實力差距還是太大了。
陷阱里的那些泥水不知道囤積了多久,散發出陣陣惡臭,脫了衣服還是一身怪味,我沒忍住洗了個澡,也沒用多久,個把小時就出來了,一看悶油瓶還站在門口,一臉呆逼樣。
我嘆了口氣,朝他招招手:「進來。」
悶油瓶乖乖的走進門,我拉出一個小凳子遞給他,他看了看,搖了搖頭:「坐不下去。」
我一驚:「你膝蓋還沒好?」
悶油瓶道:「好很多了。」
這話就是告訴我他膝蓋根本沒好,關節粘連可不是一個小病,治療不徹底很可能直接瘸掉,我連忙給他搬了一個椅子讓他坐,然後硬拽了他的背包來看。
不出我所料,悶油瓶那個大背包里生活用品只有一小部分,剩下的全是藥,有些藥已經吃了一多半。我問悶油瓶是怎麼從醫院出來的,張學璜不可能在他還需要吃這麼多藥,膝蓋沒有完全康復的情況下放他出醫院的門。
悶油瓶很淡定的告訴我他用族長的身份威脅張學璜,但是沒用,張學璜表示悶油瓶除非踩著他的屍體出去,不然絕對不放悶油瓶出醫院的門,所以悶油瓶把張學璜打暈了塞回辦公室,讓小護士幫他抓了半年份的藥帶走。
我離開的太突然,沒給他們任何人留反應的空間,據說我悄咪咪走後胖子罵了我三天,張學璜一臉懵逼以為我精神病犯了,曾經試圖報警尋人,被胖子又罵了三天傻逼。
人的潛力是無限的,尤其是悶油瓶,他用最快的速度恢復了行動能力。找我的時候悶油瓶沒有利用家族的力量進行調查,只是默默的走遍了所有我可能去的地方,怕我爸媽擔心,還順便去了我家,給我爸媽帶了香港的土特產。
隨後他和胖子兵分兩路,用一個半月的時間跑遍了杭州、北京、長沙、東北,連墨脫都沒放過,後來胖子突然想起我曾經說過要去福建,給悶油瓶打了電話,讓他先來福建找。
我只跟胖子說過這個村子叫雨村,有一種植物叫雨仔參,天曉得福建有多少個山脈多少個村子,悶油瓶憑藉著這兩個線索足足找了半個月,好不容易才找到這裡。
之所以能那麼巧遇到我,是他走在路上聽到有東西掉進陷阱的聲音,怕是有人掉進去才走過來看看,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正好看到我泡在裡面,一伸手就把我給拎上來了。
我聽完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莫名有點難受起來,心說我們倆這是折騰什麼呢,好不容易熬到現在這一步,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互相折磨個什麼勁啊。
悶油瓶看我臉色不好,想了想又道:「膝蓋只是有點彎不下去,吃完藥就好了,吳邪,不要擔心,我有度的。」
在雨村住了幾個月,這裡不能算是世外桃源,只是一個很普通很普通的小村子,交通不便不說民風也頗為彪悍,但是我過得很安靜。
對我這種人來說,這就已經足夠了,這導致我一度覺得我可以再次恢復單身生活,就算沒有悶油瓶也可以過的很開心,直到現在我真正見到了他,我才發現我這個想法錯的離譜。
如果我沒有跟悶油瓶在一起過,我或許能夠接受相忘江湖的結局,在某個夜深人靜的夜晚,感慨一把當年那些轟轟烈烈的歲月。
但是現在已經不行了,我不能接受我的未來沒有這個人,因為有的人,不是為了能和他一起生活才在一起,而是沒了他就沒辦法繼續生活。
我朝悶油瓶勾了勾手指,讓他把頭湊過來,一把揪住了他好不容易才長出來的毛,他的頭髮被我揪起來以後漏出了藏在髮絲里的疤,疤痕的地方沒辦法長出頭髮來,看著有些可怖又有些好笑。
我本來想罵他,結果笑出聲來,悶油瓶看我笑了也笑了一下,我朝他肚子上虛虛的打了一拳,道:「下次你要是再招我,我就把你的頭剃成板寸,聽見沒?」
悶油瓶順勢抓住我的手,把我拉進他懷裡,蹭了蹭我:「嗯。」
悶油瓶身上涼涼的,手也很冰,卻奇蹟般帶著一股溫暖的味道,我拍了拍他的頭,心說算了,就這麼過吧,還能離是咋地。
因為我說要住雨村,悶油瓶一下就切換到了村民模式,每天收鹹菜餵雞比我還積極,我的五隻小黃雞在他勤勞的餵養下,沒幾天就長的圓滾滾,可惜的是其中一隻不小心跑到了隔壁大媽家裡,被大媽殘忍的弄死了。
我好欺負,悶油瓶不好欺負,看到自己精心餵養的小雞仔被幹掉,雖然當場沒翻臉,心裡已經埋下了仇恨的種子。他趁著夜深人靜在家裡的院子裡埋了很多我釣魚用的蚯蚓,把大媽家的雞全勾引了過來,利索的挨個抹脖子,分分鐘煮成了雞湯給我喝。
大媽自己說的跑到誰院子裡算誰的,憋屈的不得了,她當然打不過悶油瓶,氣的在自家門口指桑罵槐罵了好幾天。我和悶油瓶根本聽不懂她在罵什麼,在我吳家的字典里,聽不懂的就當沒聽到,門一關全憑她去。
悶油瓶的膝蓋粘連並沒有影響他的行動力,住下來的第二天就把村子裡的地形摸了個清楚,他在這方面的記憶能力十分牛逼,看過一次就可以刻在腦子裡。
他提前跟我打過招呼,問我他可不可以去周邊的山區看一看,我考慮到他的膝蓋還沒好,不讓他去,經過這一次他也變乖了很多,我不願意他就不去,陪我打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