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2023-09-25 12:07:32 作者: 碎碎九十三
一想到感動中國十大人物上頭站著黑瞎子,我差點把剛剛喝下去的水都噴出來, 我知道干我們這一行的太損陰德,有的人為了安心會去做功德,希望能以功抵過,捐款造橋的不在少數,可看黑瞎子也不像是會在乎這些的人啊,太驚悚了吧。
黑瞎子反問我道:「小三爺知道希望小學為什麼叫希望小學嗎?」
我慎重的思考了一下,選了一個最靠譜的回答道:「因為你叫齊希望?」
「……」黑瞎子戴著墨鏡我沒辦法看到他的眼睛,不過從他僵硬在嘴角的笑來看,他八成在想媽的智障。
我咳了一聲:「咳,說正事說正事,你的事待會再說,打人這事我沒什麼別的要求,揍夠仨鐘頭,只要人不死其他的看你自己自由發揮,保證零件都在就行。」
「這麼輕鬆?不會吧,什麼人招惹了你小三爺,還至於千里迢迢給瞎子我打電話,啞巴張不收錢還好用,怎麼不用?吵架了?」
他在這種事情上一直一猜一個準,我一看他那八卦的嘴臉就想抽他,黑瞎子最愛做的就是火上澆油自己跟邊上看熱鬧,我被他耍了這麼多年深受其害,要是知道了事情始末他還不笑出扁桃體來。
我就道:「用你有用你的道理,爺又不是不給你報酬,哪這麼多問題,你們做這一行的不是有規矩麼,不許問客人隱私懂不懂。」
黑瞎子道:「瞧您說的,瞎子我乾的可是正經行當,即便是不正經的,也是下地的活,打手不常乾的。得咧,不問隱私,小三爺總要告訴我要打的人什麼來頭,叫什麼名字,在哪兒打,不然瞎子我不好開展工作啊。」
我把偷拍的張海客的照片從兜里掏了出來,他摘了人皮面具以後也挺麻煩,要是不摘直接看我不就完了嗎,我把照片遞過去黑瞎子一看,摸著下巴道:「這張臉我好像在哪兒見過。」
我心說不奇怪,肥斗就那麼多,七八十年來誰見過誰都不一定,指了指照片給他介紹道:「張海客,張家的,明天我把他約出來,地點你定。」
我這句話剛說出口,黑瞎子就站了起來,一本正經的朝我拱了拱手:「小三爺拜拜。」
我立刻把他抓回來:「你丫幹嘛去?不是答應我了嗎!」
黑瞎子道:「小三爺你不能這麼狠心啊,讓我去揍張家人,瞎子上有老下有小,你有啞巴張罩著不怕,瞎子我可沒人罩著,今天揍完了明天你就得去西湖撈我,太不環保了不是。」
我道呸,你光棍一條還上有老下有小,一把年齡的臊不騷,我不管反正你答應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不去我就讓你這輩子也接不到活,你看我辦不辦得到。
黑瞎子豎起三根手指頭:「那再加三年。」
我按下去他兩根手指頭道:「你能不能活到那時候還兩說呢,頂多給你再加一年,不干就算了。」
「成交。」
約張海客單獨出來需要契機,那傢伙賊著呢,我現在約他他肯定不願意單獨出來,我需要等待一個很好的理由,黑瞎子一聽還得等就叫著沒地方住,我只好把黑瞎子安排進賓館,讓他先待機。
就在我給他辦入住手續的時候接到了胖子打來的電話,胖子咋咋呼呼的問我怎麼還沒去接他,我這才想起胖子說過要來我家看新房子,一忙起來給忙忘了。
開車接到胖子以後我就道:「怎麼樣,去樓外樓搓一頓?」
胖子很嫌棄的道:「還去樓外樓,來來回回就那幾道菜,胖爺我都吃膩味了,換一家換一家。」
根據胖子的口味,我們最後找了一家醬排骨的店,兩個人要了一個十人大包間,醬骨頭擺了滿滿一桌,胖子也沒戴手套直接拿起來就嗦,我本來就沒什麼胃口,一看那油滋滋的東西直想吐,只要了一個餅慢慢吃。
胖子一邊啃醬排骨一邊問我道:「怎麼就你一人啊,小哥呢?你咋放心留他一個人在家的,不是你的風格啊天真。」
我還沒質問他過年的那點事,他倒先提起來了,我從他兜里掏出打火機和煙點了一根,事已至此,只有尼古丁能安撫我焦慮的情緒,健不健康的就顧不上了。
胖子抽菸不講究,這種廉價的煙糙很帶勁,我狠狠地吸了一大口,讓它們肆無忌憚的在我肺里遊走,再從鼻子裡噴出來,像一頭被氣的冒煙的牛:「你還問我,我還沒問你呢,過年那幾天我讓你看著小哥,你幹嘛去了?」
胖子明顯心虛了,裝模作樣的咳嗽:「過年?怎麼想起問過年了,過年我哪兒也沒去啊,就跟小哥在一起呢,咋地你還不信我啊!」
「得了吧!我都知道了你還跟我這裝,王胖子再給你一次機會,老實交代!」跟胖子這麼多年兄弟,我太了解他了,故意板起臉道,胖子最受不了別人跟他正經了。
胖子果然道:「這事也不能怪我啊,要不是你把我地址告訴那姑娘,胖爺至於有家不能回嗎!這事是不是小哥告訴你的?丫太不厚道了吧,說好不告密的,怎麼扭頭就把胖爺給賣了!」
我問他:「你過年沒跟小哥在一起幾天?」
「沒幾天啊,就三天,那姑娘一撤兵我麻溜就回去了!」
三天,足夠繞中國一圈了,悶油瓶玩的一手好牌,讓胖子幫他瞞著還能賣胖子人情,真不愧是影帝張,胖子這麼心細如髮的一個人都沒覺得他有什麼不對。
我們對悶油瓶都有一種信任,這種信任是過命來的,看到悶油瓶的一瞬間就會從心裡冒出來,替代掉所有的謹慎和小心。
胖子看我的臉色不對,問我道:「咋地了,臉拉這麼長,是不是小哥出什麼事了?」
我又點了一根煙,把這兩天發生的事絮絮叨叨的跟胖子都說了,著重描述了一下悶油瓶做的那些事和他跟我說的那些氣人話,也許是我語速太快,胖子聽了消化不了,直擺手道:「等會,你慢點說,胖爺沒弄明白,你是說小哥跟那個張海客還有聯繫,但是沒有告訴你?哎喲天真你可得注意,別後院著火了啊!」
「少扯淡!沒心思跟你開玩笑!」
「我這不是活躍一下氣氛嘛,行行行,不開玩笑,說正經的。」胖子擦了擦手上的油,也不管蹭乾淨沒就去抓煙,這才道:「那你怎麼想的,覺得小哥這是要幹啥?會不會是你那事乾的不徹底,汪汪叫們又回來了?」
我道:「他娘的這事能徹底的了嗎,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別管徹底不徹底,反正我能確定這事跟汪家沒關係,那邊我都盯著呢,風平浪靜的很,肯定是張家內部的事情。」
胖子就道:「那胖爺說句公道話,你可別生氣,你想啊,小哥姓張,又是張家族長,既然是族長,家裡有事小哥作為扛把子回去管管不也沒啥嘛。」
我啐了一聲道:「什麼勞什子的族長,還不就是個干髒活的替死鬼!」
「別管他幹什麼的,就是倒夜壺他不也是姓張的,天真你不懂,小哥這種老一輩的特講究家族那一套,你看那電視劇里的什麼侍衛啊太監啊,為了所謂忠良二字全家都搭進去,現代人是不興那一套了,可咱們小哥不還是接受的舊式教育嘛,骨子裡頭的老古董,改不了,你能包容就包容一下唄。」
他這話正好戳在我痛點上,包容包容,說的倒是輕巧,他們張家的事輕則傷筋動骨重則死無全屍,時不時的來這麼一回我日子過不過了。
想到此我心生淒涼,腦海中突然冒出那些嫁給守衛邊疆的軍人的軍嫂,莫名的同情起她們來,嫁給一個十年八年都回不來的男人還不能離婚,隨時做好準備丈夫為國捐軀的準備,還不一定能收得回屍體,人生是何等的淒悽慘慘戚戚啊。
胖子看我臉色還是難看,揉了揉腦袋,又道:「哎,咱們打個比方,小哥就好比皇帝,某天國破了敵人殺進來了,你大刀闊馬的一立把衝進來的都給砍死了,然後對小哥說咱倆跑吧,他們永遠也找不到咱們了,你說小哥是扔下滿天下子民跟你跑,還是誓死守衛自己的國家?」
道理我都懂,我就是氣不過他瞞著我,扔給我一個三個月我如果回不來的屁話,這事他有一百個機會跟我交代清楚,偏偏要選擇隱瞞,他又不是不了解我,我這個人好奇心上來是可以把自己急死的。
越跟悶油瓶相處我跟他之間深深的代溝越開始顯現清楚,胖子說的對,我跟他不是一輩人,我們眼中的世界是不一樣的,有些事我無法理解他,有些事他無法理解我。
偶爾我也會開玩笑,以悶油瓶的監護人自居,想當然的覺得他在地面上生活不如我,然而隨著對悶油瓶的了解,我發現以前的我太過單純的去想像他的人生,這世上從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即使把他的過去讀上一百遍,我也不能真正變成他。
有些時候悶油瓶不是沒有心機,只是他的能力太高,沒有那個必要先去耍心眼,有那個閒工夫早把對方打趴了,人類更崇尚簡單粗暴,如果有能力誰樂意玩什麼三十六計,這就是我和他面對事情處理態度截然不同的原因。
小事悶油瓶隨我折騰,大事上就一定要他說了算才行,比如這次的這件事,他覺得他能處理得了,沒必要告訴我,所以不論我怎麼問他就是不告訴我,典型的舊派作風。
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順勢把菸灰蹭在我的白襯衫上,嘆了口氣道:「這事沒有誰對誰錯的天真,你得理解小哥,小哥沒得選,他能跟你說他還會回來就已經很說明他的態度了,大風大浪都過來了,這點小事還能把你倆拆散咯?你還別說他,你自己天天叫著退休退休的,你真沒摻和道上的事了?你就沒什麼危險事瞞著他?這是你先逮著他,要是他先逮著你呢?」
「我那不是沒辦法嗎,我瞞著他是不想他擔心……」
「這不還是嗎,小哥不也是怕你擔心?這要是糾結下去可就沒邊了,那句名言怎麼說的來著?哦對了,自家矛盾關起門來自己解決,瞧瞧,毛主席的話就是有道理,這敵我矛盾轉內部矛盾就不是什麼大問題了嘛。」
胖子前頭講的還算有道理,後頭的純粹是在胡扯,不過聽他胡扯這一通,我心口堵著的那口氣還真通暢了不少,面對那個悶油瓶子我從來都沒有原則可言,這還沒過二十四小時呢,心裡就很沒出息的偷偷原諒了他。
心裡的那口氣消了,想揍張海客的心思也淡了些,畢竟悶油瓶要做的事情里缺不了他,要是揍殘了悶油瓶的事再給耽誤了,我開始考慮要不要把黑瞎子再打發回去,頂多折點機票酒店的錢。
胖子躥騰我回家跟悶油瓶再好好聊聊,他給我敲邊鼓,讓悶油瓶立個字據,保證下一回再幹什麼事一定向我向人民交代清楚,再也不干偷偷摸摸的事了。
我搬家搬得匆忙,還沒請親朋好友來看過,按照老規矩搬家的時候是要群請親朋好友來吃飯的,忙起來了全給忘了,抽空得把這事補上,至少要把爸媽接來住幾天。
胖子是第一次來我新家,一到就直誇我有眼光,說我買的這房子好,要給他留個房間,他沒事也要來住,我們三個人晚上沒事可以鋤大D,要是以後小花也來,我們四個人可以打麻將。
我本以為悶油瓶會在家裡等我,有點鬱悶我昨天沒回家他也不找我,不料找遍了房間也沒見他的人影,床還鋪的跟我那天走的時候一樣,這麼一看昨天家裡根本就沒人回來過。
想知道悶油瓶去哪兒了,有一個人是最佳人選,提前留了張銘的電話號碼的我十分有先見之明,張銘這個傻狍子嘴快又不過腦子,我幾條微信過去他就說漏了,講族長昨天就飛香港了。
我差點沒氣炸肺,感情我鬧這一出悶油瓶根本沒放在心上,該飛哪兒飛哪兒一點沒耽誤,等這殺千刀的回來,爺要是還讓他進這個門爺吳字就倒過來寫!
胖子還不知道悶油瓶已經跑了,傻逼呵呵的在臥室里轉悠,參觀裝修,又指著窗台上的糖果罐道:「呦呵,這玩意挺新鮮,說你倆懷舊好呢還是你倆有童真好呢?
我下意識朝他的方向看,中午的陽光太好直直的朝屋子裡照,那些糖果罐折射了五顏六色的陽光進屋,猛地一看晃得我差點瞎掉。不看還好,一看到這些糖果我就更加氣不打一處來,太陽穴突突直跳,沒控制住青筋都爆了出來,一個箭步衝過去幾下就把它們都掃到了地上。
胖子給我突然發瘋嚇了一跳,靈活的朝後一跳,震的碎玻璃都抖了三抖,看著滿地狼藉咂舌道:「你這一驚一乍的幹啥,嚇死胖爺了!就算不喜歡也別砸了啊!好好地一個人怎麼突然就瘋了,對了,不是找小哥嗎,小哥呢?跑哪兒去了?」
「死了!」我嫌棄的啐了一口吐沫,踩住一顆鮮紅色的糖果狠狠地碾壓。
「啊?!」胖子很是誇張的大叫了一聲,裝作怕怕的拍了拍胸口。
我推開胖子隨手拎了床頭柜上的香爐,走到悶油瓶的那個小柜子前頭砸開了那個鎖頭,我早就說過了,他要是再這樣我就把他的破盒子劈開當柴燒,張起靈你不是挺能作嗎,說走就走很瀟灑嗎,就讓你的東西也都隨著你去,連條褲衩子都不給你留!
悶油瓶的柜子里只剩那個小盒子,錢被我拿去買房子了,空空蕩蕩的柜子一如他空空蕩蕩的人生,來了又走什麼都剩下不,唯一能在他心裡留下地位的居然是這個破盒子,真他娘的諷刺。
我看了看手裡的香爐,對著那個盒子比劃了一下,想看看幾下能把這破玩意砸碎,胖子一看那是個古董立刻擠開我把它拎了出來,護在手裡道:「再生氣也別敗乎東西啊,到底咋地了你倒是說啊,胖爺是你的貼心小棉襖,告訴胖爺,胖爺給你出謀劃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