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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07:32 作者: 碎碎九十三
我甚至看到一張特別搞笑的照片,是我二叔小時候穿著皇帝衣服臉上塗得紅紅的照片,特別傻特別好笑,心說要不把這玩意偷出去作為二叔的黑歷史,可以要挾他。但是我一想到我二叔的那些手段,感覺到自己的小辮子遠遠比這張照片多,還是不要幹這種殺敵一百自損八千的事情了。
看著看著我發現一張特別有意思的照片,是在街上照的,我爺爺那時候還挺年輕的,穿著很有時代性的衣服。照片本來挺普通沒什麼特殊的,吸引我的是我爺爺身後的那個小小背影,很模糊的一個過路人的身影,只有一個後腦勺和小半個身體。
我一看就認出來了,那是悶油瓶的背影,沒想到在我爺爺這個年齡的時候,他就已經活躍在老九門的附近了。
其實仔細想想悶油瓶才是真·禍害了我家三代忠良的那個人,我不止沒揍他還跟供奉祖宗一樣把他供起來,所以說這就是個看臉的世界,沒辦法。
跟我爸媽聊天的當口我也在注意悶油瓶,我不是怕他覺得無聊,我是怕他困了。悶油瓶安逸的生活過多了,也就養成了一些在以前看來很奢侈的習慣,比如他會開始午睡,大概半個小時,雷打不動,吃完飯一個鐘頭後就會自己上樓窩在我床上睡一會。
我考慮要不要給他買一張摺疊床,畢竟沙發實在不舒服,說實話他這麼喜歡睡覺,應該給他搞一個舒服點的睡眠環境,可惜我小鋪子的空間實在有限,也沒法給他搞個KINGSIZE啥的。
我一看點他差不多也該午睡了,就說帶他回我屋讓他在我床上睡會,他也沒客氣,直接點了頭,我跟我爸媽打了個招呼就把他領回我屋裡了。
我的屋很久沒人住過了,不過我媽還是會收拾的很乾淨,床鋪上的被子也會按季節給我換,按時間給我洗曬,聞起來一股暖洋洋的味道,比我現在睡的床都乾淨整潔。
其實想想我也挺對不起我爸媽的,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悶油瓶的睡眠質量永遠讓我羨慕,他朝床上一躺呼吸就均勻下來,我給他掖被子的時候我媽進來了,她沒想到悶油瓶睡得那麼快,就輕聲道:「小邪,你出來一下,我有事情單獨跟你說。」
我猜我媽大概還是要說我的個人問題,只有一點跟我想的不一樣,就是我媽一副想哭的模樣,我多少年沒見她這樣了,當年知道我在自殺式的反擊她也沒這樣過,我有點慌,就問:「媽你怎麼了?」
她問我:「你就打算這麼過下去了嗎?我知道你大了,我管不了你了,這麼多年你忙著大事,媽也不煩你,但是現在一切不都已經結束了嗎,媽給你介紹了那麼多好姑娘,你說你怎麼就一個都看不上呢……」
我有點苦惱:「媽,這事不著急,我最近沒那個心情……」
「你總說你沒這個心情,那你以後怎麼過?」
「我以後就這麼過唄,也沒什麼不好啊,媽你也知道,我這種人就別禍害人家姑娘了,娶了人家就是害了人家,我覺得我現在過得挺好的,你沒看我最近都胖了點嗎?」我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發現其實那地方也沒什麼肉,就又捏了捏自己的臉:「看,都是肉不是。」
我媽瞄了一眼我屋的方向,遲疑的問:「那個小張,現在跟你住在一起嗎?」
我的反射弧一直很長,所以當時我沒有意識到我媽問這個話背後的含義,還傻呵呵的說:「是啊,小哥現在跟我住在一起,媽你不知道,除了我這裡他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了,以前的時候他救了我好多次呢,不能忘恩負義不是。」
「那以後怎麼辦?你準備跟他一直住在一起?以後老了怎麼辦,你沒有孩子怎麼辦?你們倆老了誰給你們養老送終?」
我繼續作死:「老了?老了還住西湖邊上啊,多養生啊,倆老頭每天遛個鳥弄個盆栽啥的,孩子……其實媽你知道咱們家一直幹這一行,說難聽點損陰德,所以我不太想要孩子。」
別說以後了,現在我倆過的就跟養老似得,外頭那些整天遛彎的老頭都比我倆有活力。而且悶油瓶那歲數,再過個四十年估計看著也就我現在這麼大,而且我發現我雖然這麼作死,搞的身體千瘡百孔的,但是我的外貌卻沒有更衰老,看著反而比真實年齡年輕。
我的血跟悶油瓶的血在某些時候有同樣的功效,那個涼師爺也曾經說過我可能吃過麒麟竭,那個東西好像有延年益壽的功效,如果我真的吃過,可能我到現在還活著就是歸功於它,養老送終什麼的現在考慮還有點太早。
我安慰我媽:「媽你別想太多,國外可多人不結婚了,過的也挺好,我現在跟悶……咳,跟小哥住一起,挺好的。」
我媽的表情很複雜,我一時間看不透她到底是個什麼表情,又有點想哭又有點想笑,最後的最後她做出了一個十分釋然的表情,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臉,有點哽咽:「行吧,就隨你吧,我和你爸本來也不是什麼迂腐的人,你高興就行,只要你能好好的,媽什麼也不求……」
我聽不懂她在感慨什麼,就笑了笑。
等過了很長很長時間以後,我才真正明白了我媽當時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可惜為時晚矣,一腳踏進賊船拔都拔不出來,自然失去了辯駁的理直氣壯,我再一次把自己賣了。
第6章 代溝系列短篇六《不要迷戀哥》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這八個字我這些年來早已吃的很透了,好在我的理念就是不樹敵,我的目的並不是錢,所以可以大方的錢財散盡。也因為我的這一優良品質和這麼多年在道上混到的神經病頭銜,讓我得以在半退休之後沒有仇家尋仇,畢竟不當大哥很多年的人,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干我們這一行的,又有幾個得以善終。
當然我現在能過的如此安逸,也跟我背後的某些勢力分不開,近點的比如我二叔,比如小花,比如胖子,遠點的比如我爺爺,不過他老人家入土為安這麼些年,早就不太頂用了。現在的江湖早就沒有道義可言了,一旦你抽身離開了,當年留下多少血雨腥風的傳說都是沒用的,大家只看利弊,面上尊稱你一句爺,背後指不定怎麼埋汰你。
而唯一一個可能與我為敵的小子現在每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以他的智商根本翻不出什麼花來,我唯一要擔心的就是他別跟外頭闖禍,到頭來還要我給他擦屁股。
「老、老闆,你能不能不把狗拴、拴在門口啊,客人都不敢進來了……」王盟很沒有出息的抖成了梭子,貼著門邊幾乎是滑進來的,好像生怕小滿哥會突然暴走把他的膀子撕下來一樣。
小滿哥看也不看他一眼,趴在門邊上打了個哈欠,今天陽光好,小滿哥就樂意跟門口曬太陽,它活了這麼大年齡為老吳家做了那麼多貢獻,我怎麼也不能剝奪它這唯一的愛好不是,所以我沒理王盟,任由小滿哥在門口趴著。
反正現在會上門的客人大多是王盟的舊客,畢竟我的小鋪子早就關門很久了,找我的多半會去我另外一個堂口,也早就交給小花打理了。現在這個是我把王盟那個蠢招牌摘掉以後重弄的,主要用途就是供我發呆、供小哥睡覺、供小滿哥曬太陽。
我最後一次帶小滿哥出去還是去接悶油瓶的時候,那時候東北冷的很,小滿哥畢竟也是一條老狗了,回來以後身體就有點不利索,我就給送到我二叔那裡讓他給小滿哥調理調理,這段時候養好了我二叔就又給我送回來了。
挺有意境的其實,兩個老男人和一條老狗,每天晚上挨著西湖邊上散散步啥的,就是偶爾老有小姑娘看小滿哥帥氣瀟灑,或者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跑過來想摸摸小滿哥順便跟我搭個訕,我琢磨著要不跟小滿哥脖子上掛個牌子,寫上惡犬咬人四個大字。
小滿哥平時看著挺有性格,除了老吳家的人跟誰都愛答不理的模樣,不過再怎麼牛逼它還是條狗,狗怕惡人,所以它對悶油瓶的態度很殷勤,有時候太陽足照到屋裡來,它就搖著尾巴蹭到悶油瓶腳邊去睡,十足的狗腿子模樣。
我心說每天餵你吃喝的好像都是我,有空我還給你梳梳毛,你對悶油瓶那麼殷勤做什麼,他又不是我們老吳家的人。
小鋪子裡最可憐的存在大概就是王盟了,他前怕狗後怕人,即怕小哥又怕小滿哥,哥倆大刀闊斧的朝屋裡一放,他就只敢溜邊走了,時不時的還要被我抽一頓。
可惜他敢怒不敢言,畢竟以他的身手也實在打不過我,他很清楚就算我不動,他的手還沒伸過來頭就會被悶油瓶擰掉,小滿哥也會撲過來啃他的喉嚨,所以他只好縮在電腦後頭,暗搓搓的詛咒我。
今天陽光好,曬的人昏昏欲睡,我以為今天也會和以前一樣平淡渡過,就跟躺椅上倚著看一本小說,突然就看到小滿哥站了起來。
它耳朵高高的豎起,我知道這是有人朝店走過來的預警,但是它沒有擺出攻擊的姿勢,這讓我有點奇怪,站起來走到門口看來者何人。
原來來的是我的兩個夥計,坎肩和營長,坎肩是彈弓世家,接小哥的時候幫了我不少,我半退休以後他就跟小花乾乾活,偶爾也接個私的。
營長之所以叫營長,是因為他老說自己當兵的時候是可以當營長的,但是因為脾氣上來把當時的營長揍了一頓,所以才沒有當上只能退伍了。他是東北的漢子,膀大腰圓力大如牛,胖子跟他掰手腕都沒贏過,以前帶著他有什麼體力活都讓他去干,頂好幾頭驢。
小滿哥認識他們,見我過來了也就又溜邊躺下了,我問他倆幹啥來了,坎肩從兜里掏出白沙殷勤的遞過來給我點了,就說:「本來也不敢來打擾東家,這不是聽說一件事這才特來拜會。您知道我這年齡小出道晚,當年好些傳奇人物沒趕上見,怪可惜的。最近聽說您招了個新夥計,就是當年道上挺有名氣的啞巴張,我和營長都很崇拜他,所以才來想見見。」
營長心裡藏不住事,已經偷摸的朝我身後瞄,想一睹啞巴張的風采。
我心說原來不是沖我來的,是沖悶油瓶來的,這不能算出乎我的意料,也不能算在我的意料之中。
悶油瓶放在十年前那在道上也算倒斗一哥,明碼標價的出場費現在看來也頗為可觀,夾喇嘛的時候要是能帶上他簡直威震一方,粽子輕易不敢起屍,也就我當年不知道行情,把他當成拖油瓶那麼看待。
我們這個圈和娛樂圈其實差不多,人來的去的永遠那麼快那麼多,都是衝著發財來的,再有本事的消失個三五年回來都得從頭再混,不過您要是能混成天王巨星,消失個十年八年回來照樣會有慕名而來的,悶油瓶顯然是天王巨星的級別。
悶油瓶在我這的消息我沒刻意瞞,瞞也瞞不住,道上的那些人精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都等著看我下一步怎麼行動,誰知道我根本沒打算啟用悶油瓶,直接把他老人家藏在西湖邊上開啟了養老模式。
當然沒人信我掉了半條命擺了那麼大的陣仗接回來人,只為了把他供起來當祖宗,他們都認為我有發財的路子,現在只不過是韶光養晦而已,等時機一到就立刻把悶油瓶用出去然後發大財。
現在不比從前了,我們這一行吃老祖宗的飯,吃一口就少一口,每一杯羹都不是那麼容易分的,弄不好就是個頭破血流,不過我不怕有人來跟我搶悶油瓶,我吳小佛爺神經病的威名早早的就揚開了,誰敢跟瘋子搶人。
吳家的堂口從我三叔到我,談不上風生水起也總算在道上有一席之地,知道跟著姓吳的能發財自然不缺人手,總有些人眼紅。不過我這個人就喜歡看別人看不慣我又干不掉我的樣子,如果可以我恨不得在門口插個旗子,昭告天下悶油瓶現在就跟我這呢,淺水也能養蛟龍,好好的嘚瑟一把。
沒想到第一個憋不住來找悶油瓶的居然是我自己的夥計,而且這個目的還說不出來的蠢,我知道坎肩和營長的目的絕對不僅僅只是想要見見悶油瓶,不過他倆比較知根知底,也犯不上擔心什麼,有什麼不對勁的我自己都能收拾他倆。
於是我帶著他們進了屋,指了指還跟那窩著假裝冬眠的悶油瓶道:「喏,人就那呢,禁止觸摸禁止拍照禁止合影禁止要簽名,他脾氣可不好,吵醒了後果自負。」
營長和坎肩一看就樂了,營長就道:「東家你不想讓俺們見就直說唄,也不能隨便拉個人就說是啞巴張啊,拿咱們當傻狍子涮忒不厚道。」
我說怎麼,營長摸了摸頭:「啞巴張跟到現在咋地也過了十幾年了,再咋小也得有個三四十歲了吧,您屋裡這小哥瞅著還沒我歲數大,蔫不出溜的,那小身板子我一捏都能捏碎咯,咋可能是啞巴張啊。」
我不太清楚道上對悶油瓶到底是怎麼傳說的,不過估摸著跟真人相去甚遠,我就說:「你覺得你能捏碎他是吧?行,給你找個機會,讓你大顯身手一下,你跟他掰腕子,要是你能贏,我手上的所有堂口都歸你。輸了你也不吃虧,出了門你就能滿世界炫耀了,你是跟啞巴張掰過腕子的人。」
營長給我說愣了,沒想到我敢下這麼大一個賭注,估計是有點動心,不過被坎肩搗了一胳膊肘頭腦也就冷靜下來了,就說:「別介啊,我哪敢要東家您的堂口,這麼的吧,我要是贏了您就把真的啞巴張叫出來給俺們見見,行不?」
我笑了笑:「那你多吃虧啊,這樣吧,你贏了我銀行卡里的錢全歸你,你要是輸了你和坎肩就給我白干三年,就這麼說定了。」
「成,就這麼說定了!東家你可憋反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