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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07:10 作者: 林光曦
這兩年多來他都沒有再回憶過那一晚,但不代表他忘記了。相反,因為自責和不願面對,他不准自己去想起。
老洪端著一杯熱水上樓來,手指小心翼翼的不碰到盛水的杯壁。這裡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地方,居然連熱水都沒有,這杯水還是老洪從水龍頭接了,隨便找個熱牛奶的鍋煮開了端上來的。
老洪沒顧上看霍丞難看的臉色,把水倒在了同時端上來的另一個空杯子裡,又是吹氣又是搖晃的,好不容易等水涼到可以入口了,他讓霍丞小心的扶起周盡歡,捏著下巴,將一小勺藥粉送到周盡歡嘴裡,又慢慢的把水餵進去。
老洪用手掌握住周盡歡的脖子,不輕不重的做著下滑的動作,幫助周盡歡咽下去。然後讓霍丞把周盡歡放下來,又把了一次脈。
霍丞的那一壓雖然弄痛了周盡歡,但幸虧沒有真的坐下去。老洪把完脈就對霍丞道:「大少爺,您馬上叫人去我的診堂取藥吧,我得在這看他的情況。」
「什麼藥?你不是餵他吃了嗎?」霍丞不再像剛才那樣暴躁和不耐煩了,不過說話的樣子還是急。
「是安胎藥,我要根據他的情況來配方子,熬了再給他喝下去。」老洪耐心的解釋道。
霍丞讓他馬上開方,下樓去打了個電話回霍家,讓自己的貼身下人元宋直接去老洪的診堂拿藥。
在等元宋送藥來的時間裡,老洪隔個幾分鐘就會給周盡歡把一次脈檢查,根據周盡歡的情況來取針或者換穴道施針。大約半個多小時後,周盡歡身上的針都被老洪拿掉了,老洪給他蓋好被子,這才鬆了口氣:「好險哪,差點就要送醫院去了。」
霍丞已經在旁邊踱了不知道多少圈了,聞言趕緊問:「他沒事了?」
「問題應該不大,不過他要好好休息,接下來幾天都別下床了。」老洪叮囑道。
霍丞點了點頭,正要問什麼,就聽到樓下傳來了電鈴的聲音。
霍丞走到房間的露台外探頭一看,是元宋到了。老洪也不等霍丞吩咐就主動下樓去,那藥元宋不會煎,得他親自來。
霍丞坐在了老洪剛才坐的位置上,看著床上昏睡的人,心裡亂成了一團麻。
他到底在做什麼?這是霍恆的孩子啊!他是瘋了嗎?居然要保住那個來跟他爭家產的弟弟的孩子?!
一想到霍恆敢挖他的牆角,霍丞就惱羞成怒,站起來掀開周盡歡的被子,盯著周盡歡平坦的肚子,眼神又陰鬱了下來。
他現在只要再打一拳下去,這孩子就保不住了。只要一下就可以了!
這一下可以讓總是給他氣受的霍恆懊悔萬分,也可以讓給他帶綠帽子的周盡歡受到教訓。
霍丞用力攥緊拳頭,怒火都在心頭燒的三尺高了,他卻遲遲下不去手。
他盯著周盡歡虛弱到沒有血色的臉,腦海中卻不合時宜的浮現出一段記憶。
是他在醫院裡對周盡歡提分手的一幕。
當時他也是迫於他媽的壓力和霍家大少爺的身份而不得已的,他以為這麼說出來,周盡歡一定會跟他鬧的,會不捨得求他的。
可不知道是不是壓在周盡歡身上的痛苦已經夠多了,周盡歡居然面無表情的聽,面無表情的點頭,面無表情的看他離開。
從頭到尾,周盡歡只說過一個字。
是在他說「我們分開吧,你現在這樣,我不可能再娶你。」的時候。
周盡歡說「好。」
霍丞記得很清楚,周盡歡根本就沒有挽留,只是麻木的看著他。
那雙曾讓他迷戀至極的眼睛裡沒有魂了。沒有了戲台子上的英氣和嫵媚,沒有了情到濃時的溫柔與羞澀,也沒有了跟他生氣時的靈動和嬌俏。
什麼都沒了。就像一株失去了生機的花朵,被抽乾了水分,焉了。
霍丞害怕那樣的眼神,他幾乎是落荒而逃。因為他知道是他害周盡歡滾下樓的,也是他先拋棄了周盡歡的。
從那次以後,他和周盡歡就像兩個陌路人,再也沒有交集了。
是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記恨周盡歡了?
霍丞想了很久,但是想不起來了。
元宋上來的時候,霍丞已經給周盡歡蓋好了被子。他仰靠在椅子上,像是受了什麼打擊,用一隻手捂著眼睛沒有動。
元宋一眼就看看清了床上的人,吃驚之餘又去看霍丞:「大少爺,周盡歡怎麼會在這裡?您讓我去取安胎藥不會是給他吃的吧?他……大少爺!您臉上怎麼都是血啊?!」
元宋說話的時候霍丞把手拿下來了,指尖的血沾在了臉上,把元宋嚇得聲都變了,趕緊要來看他的臉,被他不耐煩的推開了。
元宋和元明性子相似,不同的是元宋一直陪在霍丞身邊,十幾年都沒有離開過。所以他比楊娟蘭和程月玫都更了解霍丞,舉止間也沒那麼多下人的拘束。
見霍丞還是不吭聲,元宋急了:「您說句話啊!您這到底是不是受傷了?剛才我出來的時候還被大少夫人攔著問您在哪。」
霍丞總算有點反應了,他動了動眼珠子,但沒什麼精神的看著元宋:「你怎麼說的?」
「我當然不敢說您讓我去拿安胎藥的事,只說您叫我去買糕點當今晚的夜宵,也不知道您在哪。」元宋說道。
霍丞從鼻子裡呼出一口悶氣,終於站起身道:「你在這看著他,我去洗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