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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07:10 作者: 林光曦
    他不想低頭,卻不得不把頭低下去,緊縮著肩膀站著,像個啞巴似的也不懂打招呼了。

    「初次見面,周老闆,多謝你救了小女。」曹雪嵩看穿了他的緊張,卻不點破,還伸出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溫和的笑道:「我這有剛砌好的新歲龍梅,進來坐坐吧。」

    周盡歡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雙腳好像變得不是自己的了,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坐在內堂的椅子上,和曹雪嵩面對面了。

    他緊張的連腰痛都顧不上了,整個人正襟危坐著,目不斜視的盯著曹雪嵩胸前的衣帶子,要是讓蔣文鄴看到這一幕准要大呼稀奇了。

    丫鬟給他端了杯茶,他雙手接過卻不敢喝,而是小心翼翼的捧在手裡。也不管那茶托是不是燙的,就這麼傻乎乎的繼續盯著曹雪嵩的衣帶子。

    見他緊張成這個樣子,曹雪嵩只好提醒道:「先放下茶吧,當心燙了手。」

    周盡歡點了點頭,馬上又搖了搖:「不燙的。」

    鄭芯蕾和曹吟吟都好奇的看著他,不過鄭芯蕾不像曹雪嵩那樣體貼,直接笑道:「周老闆以前好歹也是個角兒,怎麼在我姨夫面前緊張成這樣?」

    她哪壺不開提哪壺,周盡歡頓時羞愧的低下頭去:「往事不堪回首,三小姐不必再提起了。」

    鄭芯蕾一愣,收到了曹雪嵩提醒的目光,也反應過來自己說的不太妥當了,便果斷的道歉:「我沒有惡意,周老闆千萬別介懷。我只是覺得你太緊張了,想讓你放鬆一下,這裡沒有外人的。」

    鄭芯蕾是真的直爽,周盡歡也明白。只不過今時不同往日了,如今他就是一個頂著舊名號的廢人,在曹雪嵩這種高度的前輩面前,他根本控制不住心裡的自卑和彷徨。

    這一刻他才開始後悔,他不該進來的,不該為了見一眼還能站在台上唱戲的前輩就不顧一切的跟過來的。

    見他難受的說不出話來,曹雪嵩示意鄭芯蕾帶著曹吟吟先出去。

    等到房間裡只剩他倆後,曹雪嵩溫言道:「聽說你今天是來聽我的戲的?」

    周盡歡把嘴唇都咬出深深的牙印了,他喉嚨酸的說不出話來,只好用點頭來當回答。

    曹雪嵩又道:「你以前的遭遇我也耳聞過一些,你的嗓子和腰……還未痊癒嗎?」

    曹雪嵩的輩分和年紀都比他大,照理來說是不必對他這麼客氣的。不過曹雪嵩性子溫和,周盡歡又幫過他侄女和女兒,加之兩人同是旦角兒,不免會惺惺相惜,照顧起了對方的情緒。

    得了曹雪嵩的提醒,周盡歡才想起腰是比剛才更疼了。他神情晦澀,自嘲般勾了勾嘴角:「勞您惦記了,怕是好不了了。」

    曹雪嵩與他是第一次見面,很多話不方便說。於是拐著彎道:「你能不能唱兩句來我聽聽?」

    周盡歡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倉惶的搖著頭:「我唱不了了。」

    「為什麼唱不了?我聽你說話挺正常的。」曹雪嵩疑道。

    周盡歡抿著嘴唇,糾結了一會兒才回答:「是唱的聲音不對了。」

    「找不著調了?」曹雪嵩堅持問道。

    他身為長輩卻能表現出這樣善意的關懷,即便是初次見面,也讓周盡歡的心頭生出了真實的暖意來。

    自從家變以後,周盡歡便一個人擔起了生活的重任,成了周盡欣可以依靠的兄長。但對他而言,卻再沒有一個長輩可以讓他去依靠了。

    即便親如蔣文鄴和霍恆,能給他的也只是朋友一般的陪伴和照顧。

    他又一次沒出息的紅了眼眶,卻極力彎起嘴角讓自己看過去是笑著的:「我也不知道原因,就是唱不對了。」

    隨著話音落下的還有兩行淚,他馬上擦去了,又羞愧的道歉。曹雪嵩凝著眉看他,片刻後站了起來,從桌子抽屜里拿了一瓶棕褐色的藥丸遞過去:「這瓶是我家祖傳的清音丸,我吃了一輩子了,每回嗓子不舒服都很有效。你拿去試試吧,如果吃了見好就再來找我拿。」

    周盡歡立刻站起來,拘謹的推辭道:「不行,這是您家裡的祖傳藥,我不能拿。」

    他們唱戲的是最看重嗓子的,對於這種開聲響聲的藥或者茶也是各家有各法。除非是親傳的弟子或者嫡親,否則是絕不會拿出來給旁人用的。

    曹雪嵩知道他推辭的理由是什麼,不免笑道:「就因為這些不外傳的規矩,梨園行幾百年來有多少好東西都失傳了?傻孩子,拿去吧。若它能治好你的嗓子也算功德一件了。」

    曹雪嵩將那瓶清音丸塞進了周盡歡手裡,周盡歡還是堅持著不能要,結果被曹雪嵩一個簡簡單單的問題問的心肝脾肺腎都發顫了。

    「你還這麼年輕,難道這輩子真不想再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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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恆跨出鄭豐的書房門,煩躁的扯了扯領帶,叮囑王永聯幾句便不再停留,往戲台那邊趕去。

    他和周盡歡約的是一小時,可鄭豐那頭老狐狸不好對付,而且一開始開出的條件擺明了是想讓他知難而退的,這一談就談了兩個多小時。

    這筆生意關係到他能否在商行與霍丞平起平坐,最重要的是他有沒有資本回去悔婚。想到這種種困境,他只得心無旁騖的對付鄭豐。

    好在商人的本性就是逐利,鄭豐與他之間又沒有過節,在他給出足夠豐厚的條件後,鄭豐倒也沒有真的為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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