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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07:10 作者: 林光曦
他生的清秀,這兩年又因為營養不良的緣故,人看過去瘦弱了許多。男人就認定他就是憑著外形在裝模作樣賣可憐,更是火冒三丈了。
男人在速度上沒有占到便宜,就起了旁的心思,突然撿起腳邊的一塊石頭砸了過來。
這要是放在以前,周盡歡只需要一個閃身就能輕鬆避過,但如今他做不了這麼激烈的運動了,只能抬起手臂擋在臉上。
可他顧得了上面卻顧不得腳下,倉惶間沒有站穩,一下就往後倒去。
他心道完了,這麼一摔肯定又要十天半個月起不來了。可迎接他的卻不是僵硬的地面,而是一個很穩的懷抱。
他轉頭一看,終於鬆了口氣。
接住他的人托著他的腰,小心的扶著他站穩了,隨後抽出自己腰間的警棍,「唰」的一聲抵在了衝上來的男人眉心處:「幹什麼的?大白天的當街撒野,當警察死的是吧?!」
那男人一看這人穿著警服,身材又比自己高大,氣勢頓時收斂了些。不過還是指著周盡歡的鼻子罵道:「警官你來得正好,這人是個小偷!我剛從銀行取了一千美金就被他的同夥搶了,趕緊把他抓起來審啊!」
那警察面無表情道:「按你這麼說,搶你錢的人並不是他,你怎麼就料定他跟那搶匪是同夥了?」
男人顯然沒料到警察會袒護這個窮鬼,頓時跳著腳道:「我讓他抓住那乞丐,可他放人家跑了啊!」
警察轉過臉來,看著周盡歡:「你說。」
周盡歡沉著臉,不疾不徐道:「早上汪勇約我去戲院談買賣合同,我剛出戲院大門就被一個小孩撞到了。那孩子跑的很快,我也不知道他偷了這位先生的錢,何來掩護的說法?」
警察挑了挑眉,又去看男人:「聽到沒?」
男人被這倆過於明顯的一唱一和的給噎住了,正要再反駁,就聽那警察對跑過來的兩個下屬道:「帶這位先生回警局錄口供,幫他把搶錢的乞丐找出來。」
「是。」兩個下屬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的架住了男人的手臂,不由分說的就把人拖走了。
那男人接連被下了面子,當即叫罵起來,說自己才是受害者,警察袒護賊之類的話。結果被其中一個警察捂住了嘴,低聲威脅道:「你是不是不要命了?我們蔣隊長也敢得罪?」
男人是上個月底才到北平來的,自然是什麼也不知道。不過周圍看熱鬧的人群倒是麻溜的散了,一個個都縮著脖子,恨不得用背對著那幾個人。
等那聒噪的聲音終於停下了,蔣文鄴把警棍收起來,轉身對周盡歡道:「你怎麼樣了?腰痛不痛?」
周盡歡按住刺痛的腰椎,臉上倒是笑的溫柔:「還好。」
看著他蒼白的臉色,蔣文鄴繼續道:「是不是還沒吃早飯?」
周盡歡還沒回答,就聽蔣文鄴接著自言自語:「別給我說吃了。汪勇約你一早談合同,你肯定一起床就什麼都顧不得了。」
見他又把自己看穿了,周盡歡只得繼續笑:「我也不太餓。」
瞧著那張瘦到了巴掌大小的臉,蔣文鄴嘆著氣,扶著他到最近的早點鋪里坐下,叫老闆上了豆花包子和油條。
「你先吃著,吃完了我送你去看楊醫生。」蔣文鄴道。
「不必了,我只請了一個小時的假,馬上要去店裡了。」周盡歡拒絕道。
他說歸說,倒是誠實的拿起了包子來吃。蔣文鄴讓他慢點,自己跑去對面街的藥鋪,買了他常用的那種跌打藥酒和藥膏回來。
他吃得匆忙,在蔣文鄴回來的時候已經把桌上的東西都掃蕩乾淨了。見他嘴裡塞的滿滿的,蔣文鄴又給他叫了碗豆漿喝,然後付了錢出去,攔了一輛黃包車。
蔣文鄴讓他上去,他說自己可以走。結果蔣文鄴給了車夫一個銀元,讓車夫拉穩點,別顛著他了。
這下他只能上去,剛坐穩就聽蔣文鄴道:「今天下班以後我去你那,上周答應了盡欣的東西今天到了,我給你送過去。」
周盡歡說好,跟蔣文鄴道了謝就催車夫趕緊走,他要遲到了。
車夫腿腳麻利,一路避開人群,很快就把他送到了目的地。
他工作的地方叫畔湖茶樓,是在城東風景如畫的太湖邊上。
茶樓做的是民生的買賣,人手也不算充裕。他既是帳房先生,又要在櫃檯負責收錢。一天站下來,往往腰酸背痛的,回去就要貼上藥膏熱敷。
蔣文鄴說他這工作太辛苦了,要給他換一個輕鬆的。他知道蔣文鄴只要動動嘴自己就能輕鬆許多,可這兩年來蔣文鄴已經幫了他不少了,他不能總是這樣依賴著朋友。
再說現在的工作挺好的,至少不必再挑挑扛扛,不必看人臉色,沒客人的時候也能坐下來休息。
他進了店裡,等到再出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西斜了。
周盡欣每周一到周五都住在學校里,平時他就不趕著回家,不過今天蔣文鄴要來,他得早點回去做飯。
他忍著腰上的酸痛,一路沿著太湖畔的小道往家的方向走,大約半小時就到家門口了。
他像平時那樣先看信報箱裡有沒有信,正低著頭,就感覺到圍牆盡頭的另一扇木門被人推開了。
一個男人背對著他的方向出來,邁開長腿往前面走去。
他住的地方是戲院燒毀以後才租的,是典型的民初小樓建築。不過人口複雜,兩層就住了六戶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