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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07:01 作者: 皌芸
就想直接一股腦將所有的事情全盤托出,即使自己真的非常抗拒這個事情。
瞞不久的。
「許家世代經營布匹生意,因開創獨家技術使得每一匹布料里都仿若藏著一片星辰而廣受女子喜愛。」蕭玦朝著街道看了一眼,「但許家家規規定, 世世代代只與女子做生意。」
沈祁語一頓, 若有所思般朝著蕭玦看了一眼。
蕭玦沒管她那眼神, 繼續道:「此番你只需要與她們談下一筆一百萬兩的生意, 與她們成功簽下契約即可, 後面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一百萬兩。
沈祁語食指不自覺敲桌。
對於一個皇帝來說,一百萬兩當然只是揮揮手眨一下眼睛的事情,根本不是問題。
但問題是.....到底是什麼讓一個原本要去盯新政的皇帝半途改道直奔龔州, 甚至不惜自降身份以侍衛的形式在暗中操控這麼一筆大不大小不小的生意。
蕭玦看了看沈祁語的食指, 又看了看正在思考的她。
像是心裡的傷疤不得不被撕開一般。
「因為許家因為只與女子做生意且不久前獨創技術被同行盜走的緣故,如今生意越發不盡人意, 只靠著原本的老本在養活一大家子人。」蕭玦拿起另外一杯桂花釀抿了一口,「此番前來是為了給予他們一些幫助。」
沈祁語歪頭,「那為何一定要是龔州的許家?」
蕭玦舉著竹杯的手一頓。
長久的沉寂讓沈祁語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就在她準備開口說不問了的時候,蕭玦忽然開了口。
「因為許家是我母親的家。」他抬眸,沒什麼表情地緩緩道,「我母親出生在這個家裡。」
沈祁語一愣。
她想了許多種可能性,例如許家實際以與敵國勾結,又例如許家壟斷了本國的布匹生意。
萬萬沒想到竟是因為這個。
腦海里忽然浮現她那日在馬車裡渾渾噩噩時聽到的那句話。
「那裡是我素未謀面的家。」
心裡像是忽然哽了一塊什麼東西。
但到底是理智占了上風。
若是這麼說,許家已經是皇親國戚,為何蕭玦對他們予以幫助還需如此躡手躡腳.....
「我母親當初被強行帶往皇宮,沒過多久便有了我。但因.....」蕭玦頓了頓,放下杯子,「但因宮內把她看得太緊,遠在西南的許家在她死後都沒能知道有我的存在。」
且就算是知道了,大概是不會認他的。
這話蕭玦藏在心裡,沒說出來。
當初許家為了保住母親,差點落了個被抄九族的下場。
他的降世大概也只會被認為是不詳的徵兆。
沈祁語抿唇,「你如今已經是皇帝,他們若是知道了.....」
「我不是什麼好人。」蕭玦平靜地望向沈祁語,緩慢幽沉的語氣仿佛只是在跟沈祁語說什麼今日吃了些什麼的日常話,「我為了坐上皇位殺人無數不擇手段。」
他緩緩道:「我與那個為了強擄女子差點滅人九族的混帳沒有任何區別。」
沈祁語心裡不是個滋味。
卻又一時間說不出什麼東西出來。
「還有什麼問題嗎?」蕭玦起身,「若我等會不想說話了,你再怎麼下功夫,我也是一句話也不會說的。」
沈祁語搖頭。
蕭玦淡淡嗯一聲,正打算轉身離開,卻又聽見沈祁語開了口。
「不一樣的。」她道,「你不會強擄女子,你比那個人要正人君子許多。」
蕭玦回頭看她。
「我雖在沈家庇護下長大,但偶爾出門閒玩時也會遇到一些不好的人。」沈祁語起身走到蕭玦面前,抬頭與他對視,「單說廢掉後宮這一點,你就比歷代所有的帝王都要強。」
「階級與身份下的矛盾在任何一個時代下都是不可避免的,這一點我相信你在沒有登基之前的時候就已經深有體會。」
明明都是皇子,是否是太子以及自己母親在皇帝面前是否受歡迎這兩個點幾乎決定了他們在宮中的待遇。
不是所有皇子公主都能在庇佑下長大,所以飽受虐待的人才會想不惜一切代價地往上爬。
「沒有任何一個皇子在奪嫡之爭中可以手不沾血。」沈祁語極為認真地說,「在我看來那些評判自己在奪嫡中殺人多少的皇子其實只是五十步笑百步,但凡是殺了人,殺了多少其實根本沒有區別。因為這是奪嫡,在所有人目的都是一樣的情況下,這本就是一場不可能不見血的戰爭。」
這個社會條件下,民主兩個字不可能存在於紅牆綠瓦的皇宮裡。
她拍了拍蕭玦的手臂,「你比很多人都強很多,不用妄自菲薄。」
沈祁語自認為來這個時代以後從未說過這麼多話,而且用途竟然是用來安慰天天互相耍心眼子的蕭玦。
最令人驚訝的是,她句句掏心掏肺,字里行間絲毫沒有對蕭玦陰陽怪氣的想法。
但蕭玦除了微微勾唇,並沒有什麼其他的反應。
算了。
至少,不是那種帶著瘋想殺人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