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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04:04 作者: 煙貓與酒
    厲歲寒笑著重新把煙噙回嘴裡,架起胳膊靠在車門上,等陶灼開口。

    陶灼擬了半天的腹稿,先問什麼再問什麼,本來都明明白白,結果被厲歲寒一束花攪得稀碎,又重新理了會兒才找著線頭。

    「你到底為什麼突然要追我?」他看著厲歲寒,「當時沒答應我,重新遇見我後悔了?」

    「嗯。」厲歲寒倒是挺坦蕩,直接應下來,「後悔了。」

    該!

    陶灼在心裡先痛快地罵一句。

    「但是為什麼?」他堅持這個問題。

    「後悔需要理由麼?」厲歲寒說,「當時沒想明白,後來想明白了。」

    「不是因為……」陶灼說到一半,又閉了嘴,換個問題問:「你一開始是不是篤定只要你張嘴,我就會願意?」

    「不是張嘴,是追,」厲歲寒笑笑,「追回來。」

    陶灼沉默了一會兒,打量著厲歲寒,突然問出了那個橫在心頭很多年的問題。

    「厲歲寒,」他喊他,「你以前是怎麼追的黎洋?」

    黎洋這個名字出現在他們此刻的話題里,顯得突兀而不解風情,但是陶灼的表情很認真,他不是逼問,是認真的好奇。

    厲歲寒顯然沒想到他會來這麼一句,分析了一會兒陶灼的意圖,他試著解釋:「陶灼,我已經跟黎洋分手很多年了。」

    「我知道,我就是想不通。」陶灼點點頭,他沒告訴厲歲寒自己想不通哪裡,只說:「你說要追,那你當年怎麼追的黎洋,就怎麼追我吧。」

    這次換厲歲寒沉默下來,打量陶灼。

    過了半天他才擺了擺手,順便把陶灼往他跟前兒又拉近了些,捋他袖口翻起來的角,認真說:「你們兩個不一樣,不要放在一塊兒比較,那時候的我跟現在的我也不一樣。」

    「可我以前喜歡的也是那時候的你。」陶灼打斷他。

    厲歲寒一怔,嘴角輕輕抿了起來,抬眼看著陶灼。

    「可能你不是這麼想的,可能你確實是後悔了,認真的。但是怎麼說呢,你,跟你的所作所為,讓我覺得我特別……便宜。」說出這兩個字讓陶灼心底一陣抽抽,他任厲歲寒握著他的手腕,盯著自己的袖子,語氣和表情都很茫然,「你吧,你就讓我覺得,你對付我根本不用費力氣,那你還記得我當時追你廢了多大勁麼?」

    陶灼心裡有一小塊地方,隨著這句話豁開了一個小口,蟄伏了整整六百多天的難過就驟然洶湧起來。

    「厲歲寒,我提黎洋不是別的意思,我就是不想你之所以調頭回來說要追我,是因為你這些年看來看去,覺得,哎呀,都不怎麼樣,還不如那個陶灼呢。」這段話陶灼說得有些困難,他的眼眶又澀又燙,紅通通地盯著厲歲寒。

    「你說拒絕就拒絕,你說要追就要追,」陶灼吸溜一下鼻子,「行吧你追,你說黎洋不一樣,那我不要求你像追黎洋那樣追我,只讓你像我追你那樣追我,你能做得來麼?你這人這輩子就只……」

    陶灼的話沒說完,眼前光影一恍,淡淡的菸草氣從唇鋒上掠過去,緊接著嘴角一麻,像是被什麼東西蟄了一下。

    厲歲寒退開了,陶灼當即愣住,他眨眨眼,又舔了舔嘴。

    「你……」他直愣愣地瞪著厲歲寒,還沒反應過來。

    「你說的追我是從那次開始的吧,」厲歲寒繼續把陶灼的袖口捋好,語氣里仿佛有一絲絲的不悅,「偷親我以後。」

    第22章

    陶灼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 前方馬路上「嗚」地駛過去一輛大車,他才跟被叫醒了魂兒一樣,紅頭脹臉地往後退開一步。

    但沒成功, 厲歲寒還攥著他的手腕, 不讓他動。

    「你,」陶灼瞪著厲歲寒, 調兒起高了,聲音聽著像是被踩一腳擠出來的,他清清嗓子,重新對厲歲寒怒目而視, 「你是不是根本沒明白我在說什麼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 陶灼, 」厲歲寒微微蹙了下眉, 眼神裡帶著複雜的情緒, 「但有些事, 我不知道怎麼用話跟你說明……」

    「那你還說我偷親你?」陶灼往回扥胳膊。

    「哦, 」厲歲寒的眉梢頓時挑起來, 扯著陶灼不撒手, 像兩個無聊的小孩兒,「你沒有麼?」

    「沒有!」陶灼差點蹦起來, 氣得要死, 「你說的哪一次?!」

    厲歲寒看他一會兒, 忍不住嘴角一彎,笑了起來。

    如果把陶灼到目前位置的人生軌跡展開鋪平, 做成一把以時光為刻度的長尺, 那麼從初中進入青春期以後,高中、大學, 他最放肆最自我的那些年,每一個階段都有厲歲寒留下的痕跡,這個人扮演著不同的角色,在陶灼的青春時光里不停地來來去去。

    而若是以事件為劃分的話,在大一重遇遇見厲歲寒以後,大二大三那兩年,對陶灼而言印象最深刻的是兩件事——

    第一件事,安逸與聞野這兩個活的同性戀確定了戀愛關係,陶灼身為徹頭徹尾的見證人,看著他們從暗搓搓的曖昧,轉變為明面上的臭不要臉,頗有些感慨。

    第二件事,是厲歲寒研究生畢業了,但他沒離開學校,之前住的房子退了,重新在學校附近租了一棟小樓,邊繼續在以前系主任的工作室里干,邊在老師的指導下,跟聞野和幾個朋友一起逐步籌備著獨立。

    「梅梅還挺實在,」陶灼跟安逸倆私底下嘀咕系主任,「也沒說扣著厲歲寒給她多打幾年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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