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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時珵陽擁著他倒在床上，望著天花板說，「我最早的記憶，是我三歲那年，我爸離開家的場景。具體怎麼回事我忘記了，但那一幕我現在還記得——他蹲在地上親了親我。他應該說過他會回來，我媽也常常說他會回來，但他一直沒有，我就怨上他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深信不疑地覺得他拋棄了我和我媽、有了別的家庭，我媽要是說他好，我們就會吵架。

    「直到我高三那年，兩個穿黑西裝的男人出現，說他們是我爸的手下、我爸想見我。我那時候膽子也大，雖然不相信他們、不相信我爸還會記得我，卻想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沒跟我媽說一聲就跟他們上了車。汽車開出了長凌，我才覺得不對勁……」

    但為時已晚，汽車一路從長凌開到了燕城，到燕城後，他就被帶到了霍家的四合院，見到了霍老爺。

    他沒見到父親，霍老爺說很重視他，要培養他當霍家的接班人，希望他按照他的安排選擇大學和專業。

    一個陌生人頤指氣使地安排自己的人生，時珵陽怎麼可能同意？

    他覺得霍老爺有病，氣笑了，一個字都不想多說，轉身就走，結果被霍老爺囚禁起來。

    對，囚禁！霍老爺將他關在四合院的一個房間裡，就是今天關果果那間房。據說，那是他父親以前住的。

    霍老爺讓人把窗戶釘上，房間裡完全不透光，不通電，連蠟燭都沒有一支。

    時珵陽就那樣被關在黑漆漆的房間裡，不知道白天黑夜。

    霍老爺去看他，說只要他答應自己的要求就放他出來，但時珵陽不為所動。霍老爺便怒了，開始罵時雪，說時雪是以色侍人、不知廉恥的戲子，說時雪教不好他，說他像他父親一樣扶不上牆、只會自取滅亡。

    霍老爺軟硬皆施，覺得他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孩子硬氣不了多久，要麼被嚇住，要麼看中霍家的財勢，總會乖乖就範。

    時珵陽偏是塊硬骨頭。黑暗的環境很容易讓人精神崩潰，他也有些渾渾噩噩。霍大伯來看他，他才知道，霍老爺以前也這樣折騰他父親。

    霍大伯說：「你比你爸厲害點，他最多一天就求饒了，你已經呆了三天了，我都忍不住佩服你。」

    時珵陽當時覺得他真心為自己好，後來才知道他根本不想自己回霍家。

    不過他從霍大伯那裡問到了父親的事——他父親已經去世了。

    當初時父和時雪自由戀愛，但霍老爺覺得時雪配不上自己的兒子，非要棒打鴛鴦，鬧得斷絕了父子關係。

    父子關係不可能因為一個女人就斷絕，實在是因為霍老爺對時父的掌控太多，時父從小生活在這種高壓環境中，動不動就關小黑屋，沒幹過一件自己願意幹的事，沒過過一天輕鬆的日子。在時雪這件事上，他徹底爆發，離開霍家跟著時雪去了長凌生活。

    霍老爺很自以為是，他覺得時父從小嬌生慣養，必然過不慣普通人的日子。貧賤夫妻百事哀，等他和時雪過幾年柴米油鹽的日子就會後悔，自己只需要等他痛哭流涕地回來認錯就行。

    結果時父帶著時雪和時珵陽過得很愉快。

    霍老爺受不了了，將時父騙了回去，再次將人關起來，不准他見時雪和時珵陽。如果想見，就按家裡的安排聯姻，等婚禮過後，放他回去和時雪辦離婚證——這樣讓他和時雪見一面。

    時父被逼得走了極端，照霍老爺的安排舉行了婚禮，卻在洞房時把新娘殺了。之後時父被送到精神病院，不是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而是因為他真的瘋了。到精神病院沒幾天，他就跳樓自殺了。

    時珵陽聽完這些事，也差點瘋了。

    就在這天，時雪找到了霍家。

    他聽到時雪在外面哭著求霍老爺放人，但霍老爺不同意。他清晰地聽到霍老爺用各種言辭侮辱自己的母親，心裡除了恨，別無其他。

    後來是霍家的小輩勸動了霍老爺，畢竟他們都不想時珵陽回家，霍老爺終於放了時珵陽。

    回到長凌後，時珵陽發現自己變了，變得暴戾，心裡像藏著無盡的深淵。有人招惹他，他居然想殺了對方，甚至瞬間想出好幾種辦法，並不停地完善、逃避警察追蹤。

    他的變化讓班上的同學都察覺了，更別說時雪。時雪很擔心他，可能是為了不讓她擔心，那個溫柔無比的副人格出現了。結果，時雪更擔心了，還給他找了心理醫生，他才知道自己身體裡居然住著另一個「人」！

    他不能讓別人侵占自己的身體，於是副人格被扼殺；但又不想用冷酷的一面去面對時雪，於是又幻想自己有那重人格。

    「我恨他。」他對林苒說，「他害死了我父親，還想掌控我的人生，還敢綁架果果！還好……他終於死了。」

    林苒躺在他胸口，伸手環抱著他，柔聲問：「他今天找你幹什麼？」

    「不知道，我沒聽。」

    她離開房間後，他也馬上走了。希望老頭子最後是含恨而終吧，他活該！

    他吻了吻林苒頭頂，喃喃地說：「我父親是殺人兇手……」

    林苒沉默了一會兒說：「這非但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他的錯，別想了。」

    但是過了一會兒，她還是忍不住問：「那個女孩子呢？聯姻的那個……好好的喜事變喪事，她家裡不會善罷甘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