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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01:05 作者: 九千野
    苟家兒子們喜歡給老兩口添置東西,家裡兩三個空房間都拿來做倉庫了,白毛獅子被蓋著白布在倉庫里過了三四年,顧淑娟哪裡還記得它的來歷。

    「是她讀書的時候拿回來的,放倉庫里幾年,前段時間大隊裡組舞獅隊,你伯父拿出來給他們用了,放著也是占地兒。」

    半晌,連洲點頭,「是啊。」

    連下兩場雨,把遊客都給打散了,暑氣消散殆盡,剛亮起路燈的雲心湖清涼愜意,滿月漸虧,在湖心打著褶皺。

    連洲沿著湖畔一路搜尋過去。

    自從被她拉黑之後,他再也沒有給她發過微信,她的電話早就換了,他有,但是一次也沒有打過。

    下雨了,山腳下的河裡來了很多被衝下水庫的魚,一群人圍在一起,拿著電魚的工具和裝備,說要去電魚。

    披散著一頭捲髮的大姑娘混在裡面,笑盈盈要人家給她帶一些魚回來,給她媽做醃魚。

    連洲悄無聲息往人群里鑽,挨著她定了腳。

    她不經意回頭,顯然被嚇了一條,唇角的笑驟消。

    顧之意走出人群,連洲亦步亦趨跟隨著她,一長一短兩條影子倒在湖畔。

    她腳下稍頓,「疙瘩消下去了嗎?」

    路燈光線昏暗,她看不清,也不好盯著他細瞧。

    連洲淡淡說:「消了一點。」

    「噢。」她點頭,往家的方向走,「山里蟲子多,你沒事還是不要出門了,過敏了還得操心你。」

    連洲腳下一頓,不走了。

    顧之意回頭,微微蹙眉。

    兩人隔著一個細長的路燈,路燈上面是兩個穿著民族服飾的小福娃。

    他低沉問:「誰操心我?」

    數秒後,她說:「我媽。」

    連洲一瞬不瞬盯著她看。

    顧之意扛不住,很快落敗,垂下眼去,「還有我爸我哥,你是客人,能不擔心麼?」

    大長腿走了起來,很快超過她,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他嘴縫嘣出來幾個字。

    「不用你們擔心。」

    顧之意:……

    好一個不知好歹的東西!

    一路無話,一直到了院子外頭,他在院牆外的一塊石墩前停住,拿手抹了抹石頭,像是找一塊能落屁股的地兒。

    顧之意不願意再搭理他,才要打開院門,身後傳來低沉的聲音,帶著涼意。

    「狗子意,如果獅子你不想要,可以還給我,我把它帶走。」

    顧之意身子一僵,回過頭去看著他。

    夜色瀰漫,樹影婆娑,她卻能看得見那雙黑眸里的傷痛。

    她鬆掉大門的那個大圓把手,緩步朝他走了過去,語氣也輕了,「不是我不要,我爸說放家裡礙地方,我三個嫂嫂,要收拾出來給她們放東西,正好我們隔壁村組舞獅隊,他就給人家拿過去了。」

    連洲垂著眼看她。

    顧之意低下頭顱,「他沒有問過我。」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解釋,大概是看他一身債還跑來給她過生日,又是發燒又是過敏,可憐的緊,不忍再讓他有一點傷心難過。

    連洲倚著潮濕的石墩,懶散一聲笑,「你們隔壁村連一頭獅子都買不起?」

    顧之意低喃:「誰知道。」

    「你就不會問他要回來。」

    靜默,只聞一片蛙叫聲。

    他換了一隻腿支撐重心,稍稍傾身,壓著聲線,說:「你親我一下,我就原諒你。」

    顧之意杏眼一翻,連家門也不進,返身又走回雲心湖去了。

    十點半,她盤著腿和爸媽在一樓客廳看電視。

    老苟:「你說老吳,以前拼命要走出九里青,現在自己兒子又跑回來當村官,還得把房子重新裝修,別人笑他,他還嘴硬說落葉歸根。」

    顧淑娟忙活了一天,專心看她的晚會,一句話茬都不接他的。

    顧之意也不接,她怕一接嘴,老爸又扯出讓她嫁隔壁老吳家的話來。

    老苟只得自說自話,「早知道要落葉歸根又何必跑出去,白折騰。」

    過了一會兒,他按捺不住了,看著顧之意,「是不是,狗子?」

    顧之意扯了個笑,「人各有志,我大哥也說,以後他回家裡來養老,那既然要回來,為什麼還要出去呀?」

    顧淑娟撇嘴,「都要死,你還讓我每天好吃好喝伺候你做什麼?」

    「就是。」

    顧淑娟往樓梯口望了一眼,壓低了聲音,「吳翼有什麼好,摘下眼鏡就是個瞎子,我就看不上。」

    顧之意抿嘴偷笑。

    「別聽你爸胡說八道,你有房有車,想去哪去哪。」

    老苟:「……到時候她嫁遠了你別哭。」

    「嫁隔壁,吵架了你去拆架去,丟人現眼!」

    苟煦剛上樓,又下來了。

    「連洲去哪兒了,怎麼沒有見他在房間?」

    顧之意變了臉色,「他沒有回來嗎?」

    「我哪知道。」

    顧淑娟想了想,「我記得他回來了啊,不在樓上能在哪裡。」

    老苟對顧之意說:「你給他打個電話。」

    顧之意穿上拖鞋就往樓上走,「我沒有他的電話。」

    幾人面面相覷。

    苟煦:「嘖,這是幾個意思,我以為是當我們的面才互相不搭理,竟然連電話都沒有?」

    顧之意先跑上三樓,漆黑一片,再跑上頂樓,一個人影也不見,回到二樓也是空蕩蕩的,往樓下一看,他的車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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