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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01:05 作者: 九千野
老苟咧著嘴,問:「好喝嗎?」
她如實回答:「一般般。」
老苟鼓勵她:「再喝幾口。」
連元革對著這一對父女抹嘴笑。
顧之意皺著眉又咽了兩口,把碗放下了,「不喝了,我不喜歡這個味道。」
老苟滿意了,大喇喇坐下,「來,大學生,給我們形容一下是什麼味道。」
顧之意舔舔嘴巴,「有一點點苦,還可以接受,喝完就不苦了。」
門口有了動靜,眾人循聲望去,連洲邁著閒散步子回來了。
他眼皮子懶懶耷拉著,口罩掛到了下巴處,走到飯桌跟前,似有若無掃了顧之意一眼,仿佛在確認她是不是剛才那個瘸子。
老苟立馬轉移目標,盯上了連洲。
「連洲,大熱天的,捂個口罩你不怕捂出痱子?快點摘了!」
連洲不為所動,「我過敏。」
老苟的紅眼睛瞪圓了,「過什麼敏,就那兩個疙瘩,你不捂它早就消了。」
他端起一碗湯,快戳到連洲下巴的口罩了,「百年一遇的好東西,別的地方你絕對喝不到,喝了這一碗,我保你十年都不過敏。」
連洲身子往後傾,垂著眼帘,視線勉強聚焦在那個渾濁的湯汁里。
「我不喝。」
老苟激他,「不敢喝?」
連洲輕扯嘴角,「嗯,不敢。」
連元革一言不發,唇邊一抹笑,悠然自得看熱鬧。
老苟收回手,一副鄙棄嘴臉,「連洲,不是我說你,你們城裡小孩就是嬌氣,這麼好的東西,專門給你留的,竟然不敢喝,我們家狗子都敢喝。」
顧之意單薄的肩背挨了老爹一掌。
「女中豪傑!連洲,你比不上。」
女中豪傑的臉驀地一熱。
老苟仍在不停噴酒氣,「讓你進廚房,蔥蒜都分不清,喝個湯你也不敢喝,不是我說你,長得帥沒有用,你要生在我們九里青,絕對要打光棍。」
顧之意餘光偷瞟一眼連元革,大佬就是大佬,連元革神色無波,閒看熱鬧,既不為自己兒子解圍,也不附和她爸。
她爸喜歡逗趣,尤其喜歡逗小孩,有時候是真討嫌。
可這個連洲更討嫌。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連洲掏著兜,眼皮子懶洋洋一掀,「這個屎綠屎綠的,羊屎煮的吧。」
嘴裡仍留著餘味的顧之意如同被人點了穴位,不動了。
屎……綠?!
太貼切了!!!
顧之意再看碗裡餘留的半碗湯,仿佛從嘴到嗓子眼,再到喉管,最後到胃,一路都髒了。
老苟繃著嘴角憋了有兩三秒,挑眉挑出幾層抬頭紋來,「胡說八道,怎麼就屎綠了,那是羊肚子裡消化了一半的草,沒到大腸,不是屎,多少人想喝都喝不到呢!」
又被自己的爹開刷的顧之意瞪著黑漆漆的眼,帶著惱意,小拳往老苟肩上就是一錘,「你又騙我!」
老苟皮厚,帶著七分醉意仰頭笑,笑得寬厚的肩背都抖了。
她氣呼呼起身,拖著殘腿往後走。
連元革也被逗樂了,「去跟她媽告狀了。」
老苟晃著腦袋,「不可能,我家狗子不是那小心眼的人。」
顧之意一瘸一拐地朝客廳角落的飲水機走去,嗓子眼裡仿佛噴著羊糞,呼出的氣都是屎味兒。
她那個老小孩的爸還在和連洲較勁兒。
「誰說是屎了?」
「伯母說的。」
「她和你說的?」
連洲往廚房望了一眼,神情清淡,「她打電話和苟大哥說的,說她忙著煮屎,沒空和他廢話,掛電話她罵了苟二哥,又罵了苟三哥,所以我不好意思進去打擾她,不是我分不清蔥蒜。」
老苟頓了頓,「罵他們做什麼?」
連洲嘴角一撇,十分欠揍的口吻,「她罵,一家子都是光棍,她累個半死,也沒個兒媳婦幫忙。」
噴著屎的顧之意後背驟然一僵。
黑口罩黑心黑肺!
錙銖必較!
戳人心窩子!
老小孩輸了。
三個光棍兒子是他內心深處的痛啊!
送走連家父子,顧淑娟回廚房繼續收拾,嘴裡抱怨著,腰快斷了。
老苟癱倒在沙發上,長嘆短噓。
「養兒子沒用,一點用都沒有,天天謹聽父命,都是放屁!」
顧之意心疼自己的媽又心疼自己的爸,只恨自己是個殘廢,一點忙都幫不上。
老苟抹著臉,眼角一條條細密的褶子,像兩把扇骨,「狗子,你大哥二哥翅膀硬了,我管不了,老三還歸我管,你去到學校,給他留意一個女朋友,他不從我就不給他打伙食費了。」
顧之意睜著黑漆漆的眼看老苟,她那雙眼清澈如水,帶著天真赤城。
老苟眯著眼縫看她,「我們家總得破零,現在是鴨蛋啊,你爸從小到大,什麼時候得過鴨蛋!」
他瞄了一眼廚房,「得鴨蛋的是你媽。」
顧之意抿抿唇,正色,「我去學校馬上就找,班裡那麼多女生,總會有一個適合哥哥的。」
老苟晃手,「你們班不行,等到畢業還要四年,到時候他都奔三了。」
她一點就透,「爸,我明白,我找學姐,找快畢業的學姐。」
「這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