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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00:56 作者: 檐向西
    當年林未期年少輕狂,來到京城遊歷,自稱是朝中一黃姓官員的遠方親戚,化名黃子期,因緣際會被張聞京選中傳授兵法,成了他的徒弟。而葉當歸那段時間也恰好被門中長老派到京城暗中協助張聞京。二人便是在張聞京的府邸中結識的。

    向來眼高於頂,目中無人的林未期哪裡見過像葉當歸一樣的女子,無論武功、智謀,無論哪一點都絕對地碾壓他。而另一邊,打小被家族條條框框束縛住的葉當歸,在遇見林未期後,也宛若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才發現這世間竟是這般異彩紛呈。

    二人漸生情愫,甚至常常瞞著眾人,在夜間私會,城樓上的月光,燈會上的焰火,樂坊中的管弦......這些皆是見證。

    那一日,林未期遲遲未等到佳人前來赴約。

    他便一直在原地等著,等到天快亮時,葉當歸才姍姍來遲。

    「怎麼了?」林未期匆忙上前問道。

    葉當歸垂眸,也不說話。

    「沒事。」林未期看出葉當歸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也不勉強,逕自從懷中取出一隻黑玉鐲子,放到葉當歸掌中,笑道,「我昨日在街上見到這隻玉鐲,覺得很襯你,便買下來了。」

    玄衫門中人一直都是黑衣黑袍,劍也皆為烏黑色,更甚者,連僅有的裝飾物也都是黑的。

    這鐲子確實很襯。只要是黑色的,都很襯。

    但她愛上林未期的,卻是他給她帶來的五彩繽紛。

    葉當歸面無表情地拈起鐲子戴在手上。

    「......」

    大了一圈。

    「果然,上天也覺得我們兩個並不相配啊。」她悽然一笑,將鐲子摘了下來。

    玄衫門的門規何等森嚴,決計不會接受二人之事,這幾日,她發現了門中似乎已經對此有所懷疑。

    她猶豫了。

    「到底怎麼了?」林未期終於繃不住了,緊緊握住葉當歸的手,卻發現她的雙手沒有一點溫度。

    他在樹下兀站了整整一夜,她也隱於暗處陪了他整整一夜。

    她原想默默離去,但終還是心中不忍選擇現身。

    做事還需有頭有尾,有始有終,縱使不能在一起,也該同他講清楚,好好道個別。她這般想道。

    於是她將門中之事與她的顧慮一併說了。

    沒料到的是,意料中的狂風暴雨並未來臨,林未期反而是如釋重負。

    只見他長舒了一口氣,煞白的臉上終於顯露出一點血色來:「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我了。」

    「這不是更嚴重嗎?」葉當歸不解。

    於是林未期索性也開誠布公,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和盤托出。

    葉當歸剛從極度震驚中緩過神來,立刻又被他極為大膽的提議震撼到了——林未期提議,二人乾脆捨棄京城還有玄衫門的一切,一道回林家寨。反正他如今的身份是假的,除了他的摯友李征鴻,也無人知道二人關係,玄衫門自然也不會查到偏遠的南境。

    葉當歸沉默了半晌,終於重新接過他遞過來的黑玉鐲子,戴在手上。

    「好。」

    雖然大了一圈,看上去似乎也不太相配,但只要兩廂情願,又有什麼不能克服的呢?

    於是那日,林未期便向張聞京辭行,說是家中老人突發重病,需儘快返鄉,也因此,他只能算是張聞京的半個徒弟。

    後來,二人在回林家寨的路上遇到被人圍攻的周恆。

    他乃是張聞京家的侍衛,故而林未期與葉當歸對他都有印象。周恆本身武功就不弱,他尚且陷於困境,足見這幫人的厲害。

    林未期自知僅憑他一人之力根本無法將其解決,葉當歸武功雖強,但對方人多勢眾,自己也決計不能讓她一人去冒險,而若他與葉當歸一齊出手,他們的身份自然便被人知道了去。

    見林未期猶豫再三,遲遲不肯出手,葉當歸逕自拔劍沖了出去,林未期只得匆忙跟上。就這樣,三人花了許多氣力才將所有人處理乾淨。

    周恆感二人之恩,向他們坦白了自己是為張庭君的病,才去隴右道尋一味珍稀藥材,好不容易用重金購了回來,卻在途中被人圍攻。

    林未期讓他瞞下見到二人之事,誰知周恆非但不假思索就應承下來,甚至還承諾將藥送到京城後,甘願成為林家寨的護衛。

    他們哪肯承這份情,但周恆卻絲毫不給二人駁回的機會,逕自離開。

    ***

    回林家寨後不久,二人便成了婚,周恆亦是一諾千金,一月之後也來了林家寨。

    然而好景不長,在一次與南詔人在邊境的小衝突中,林未期與其父林子云雙雙中了南詔人的奇毒。林子云當場身亡,而林未期卻被林大夫從鬼門關里拉了回來。

    他以為自己的毒已解,卻不知道此中需付出什麼代價。

    與杜雪衣的噬心一樣,林大夫未能在短時間內找到解藥,就只能將毒引入心臟,並用藥將其永久封在心口處。雖然能保性命無虞,但前提是之後不能再行房事。

    此事是葉當歸請林大夫瞞住的。

    恰巧玄衫門其時已查到二人之事,長老正帶著人找上門來。為了林家寨不與玄衫起衝突,更為了林未期,葉當歸這才演了那出戲。

    她做事向來有頭有尾,但她亦知道,若再像上次一樣心軟,同他坦誠原因,她就再也狠不下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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