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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00:56 作者: 檐向西
過了一會兒,路充之的笑聲戛然而止,面色頓時變得兇猛起來。只見他指著張聞京咬牙切齒道:「然而,就連你這種對他忠心耿耿,為大嘉朝奉獻了一生的大功臣都成了如今這樣,那我呢?」
「你可是北庭節度使,掌握著北庭軍啊。」張聞京嘆道。
「北庭節度使?聽著倒是光鮮,要不是我從來不露鋒芒,還找了朝中各種人幫我打點,歲歲上繳最多的貢品,他哪能留我到今天?你,長公主,之前我們那些老友,還有你徒兒李征鴻的結局,我每每想起,都膽戰心驚,無一日不擔心受怕,無一夜能安心入眠。」
「而且論帶兵打仗,我又哪裡輸給你?憑什麼當年他就讓你當大將軍?憑什麼你就受得了萬民愛戴?我也可以!」
張聞京一手撐著輪椅的扶手,一手被老僕顫顫巍巍的手攙起腋下,艱難地站起身來。
他的眼睛直直盯了路充之良久,突然,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笑來:「路充之,你以為你能斗得過我......斗得過這雁翎軍......斗得過我徒兒嗎?」
「就那個憑藉棋藝拜到名下的小子?你現在收徒的目光這麼差嘛?」路充之滿臉嘲弄之色,「實話告訴你吧,我身後這個大陣可是專門為破九曲天河陣準備的,我給它起了一個好名字,叫破死門陣,你覺得如何?本來以為這一戰會挺激烈的,但如今卻用來對付你這不到一萬的人馬,著實可惜了些。」
張聞京一時好笑,被嗆得咳嗽不止,復又跌坐在輪椅之上。
「既然你如今這般生不如死,我就大發慈悲,替你結束掉這一切吧。」路充之一語說罷,副將登時會意,帶著眾人馬朝張聞京殺去。
眾將極為默契地為他留了一條道,直通張聞京。路充之就這樣持槍縱馬,威風八面地「殺」到了張聞京面前。
張聞京再次被他的舉止逗得大笑不止,一面笑著還一面咳著血,看不出有任何恐懼之意。
就在路充之的長槍即將刺向張聞京之際,張聞京身旁那老僕雙眼陡然一亮,繼而白虹一閃,長槍徑直被一柄長劍擋開,此間速度之快,令人嘆為觀止。
「好啊,居然還有後手!」路充之邊大喊著,邊勒馬。
話音剛落,幾個手下當即一擁而上,從前後左右方將那老僕圍了起來,只余張聞京獨自坐在輪椅上。
「我跟你說你輸在哪吧。」張聞京終於止住了笑,仰著頭緩緩說道。
路充之將長槍架在張聞京脖子上,指了指身後烏壓壓的大軍:「都這樣了,你還覺得你贏了?不會是嚇傻了吧?」
張聞京閉了眼,不但臉上毫無懼色,搭在扶手上的手甚至還有條不紊地敲起節奏來:「你以為你得到了九曲天河陣,但殊不知......」
路充之聽到此處心中不禁有些好奇,將身體微微往前傾了傾。就這麼一會功夫,變故陡生,只見張聞京敲擊節奏的手腕突然加大幅度,繼而一柄長軟劍驟然從其袖中飛出,直衝路充之前心。
這柄特製的軟劍原就纏在張聞京的手腕之上,而他方才的這一副柔弱的模樣,亦是在演戲。雖然他此前身受重傷,但實際上,還尚存一絲內力。
而這僅存的內力,在剛才也已經全部被他注入到這軟劍之中,作為最後一擊。
路充之始料不及,下意識地閉眼,並往後退了一步。
預想的痛感卻遲遲沒有到來,待他睜開眼時,才發現有一人擋在了他身前,正是副將。
槍的長度乃是劍的兩倍,剛好給了副將衝上前爭取了寶貴時間。
路充之見狀也不再猶豫,一槍直直扎入張聞京的心口。
「你輸了。」他低眼看著坐在輪椅上的張聞京,冷冷道。
「你得到的只是......『形』,但這陣的精髓是.....『道』,就是......」張聞京笑了起來,雙手緊緊握住長槍的柄,徑直將它繼續往自己心口更深出扎了下去,「人......我徒兒......李征鴻他......回來了......」
路充之正聽得雲裡霧裡,卻不防左肩突然中了一箭。
「......」
張聞京暗中嘆了一聲。
張聞京在中槍時就發現了埋伏在不遠處,正彎弓搭箭的李征鴻。為了掩護李征鴻,他硬撐著說了一堆話,還不惜握著長槍往深里捅,然而他這個「寶貝徒弟」到底還是給射偏了。
「路將軍!不好!他們的援軍到了!」
叛軍的話音未落,四周又一次傳來震天動地的響聲。
這次才是真正的四面楚歌。
剛才李征鴻在聽到賀來的密語傳音之後,立刻令賀喜傳話給晏平,讓他重新調整個大陣的格局——以杜門為基準重新布局,將整個九曲天河陣收緊,並把八門中其餘的人都引到此處來,進而形成一個較小的九曲天河陣。
而首當其衝的就是在位於下一個門傷門中的晏平。
這本就是李征鴻與晏平預留的後手:將計就計,先把叛軍牢牢困在死門,再以死門為中心,重新布陣。只不過經張聞京這麼一鬧,基點成了杜門而已。
但也因為張聞京之故,叛軍在死門的轉換期間,分別在李征鴻、玄衫所在的死門、景門中,消耗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獨角犀更是不惜犧牲一半「不重要」的人來掩護另一半人離開,也算是意外收穫。
而張聞京看起來的冒險之舉,最終也因為李征鴻的及時調整,扭轉了整個局勢,所以綜合看來,張聞京這次確實也給眾人助力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