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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00:56 作者: 檐向西
她才知道,如今死門裡的守陣隊伍,有三分之一為雁翎軍,其餘皆為龍虎軍中的人,她也才知道,就在剛才,自己前腳剛踏出驚門,叛軍後腳剛從死門離開。
「準確來說,是大將軍在發現不對之後,當即下令將叛軍隊伍還留在死門處的『尾巴』截斷,然後把他們圍起來全滅了。」一個健談的將領說得眉飛色舞,興奮異常。但實際上他左眼卻纏著剛剛綁上的紗布,鮮血還不時地從紗布之下滲出——這是在剛剛那場大戰中被刺的。
放眼望去,在坐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負了傷,但基本都已處理完畢,由此可見軍中效率之高。而且從眾人的神情中,杜雪衣也完全看不出有沮喪、失望、痛苦等負面情緒,反之,幾乎所有人眼中都藏著光亮,好像在大家看來,這場戰役無疑會是一場勝仗。
就在此時,站在不遠處迷霧中的李征鴻陡然睜眼,拍手高喊道:「是張聞京!」
眾人:「???」
「賀喜!快!」適才他如墮無人之境,睜眼時自然也記不起原先所處的位置,被夜盲症困擾的他在原地尋了一圈,才看到慌忙跑到自己身邊的賀喜。
「快,你傳話給晏平......」
***
片刻之後,死門中眾人隔著重重迷霧,聽得到遠方傳來幾聲磅礴的軍角聲。不同於八門中用來計時的軍角,此聲更嘹亮,更肅穆,乃是號令全軍的總軍之角。
嗚——嗚——嗚——
總軍角剛息,從第一門開門始,八門中的軍角便依次響起,直到最後一門——休門的軍角響畢,繼而八角齊鳴。
一時之間,整個盤桓山地界都迴蕩著軍角之聲,仿佛整個宇宙都跟著在震顫。
「這什麼意思?」杜雪衣側頭問李征鴻。
「校對時間。」
李征鴻的話剛落,死門中的軍角便響了起來,只十分短促的一聲。
「這一聲,意思是此時真正的時間是酉時二刻過了一半。果然,老師真的來了。」李征鴻沉吟道,「他不知用了何等方法,讓八門中的一個軍角每次都晚上半刻。九曲天河陣以時間為基準,所以時間一變,陣中八門的位置就不再固定,隨著大陣緩緩流動,叛軍也跟著轉到下面的門裡去。」
李征鴻似是在與杜雪衣解釋,又像是在自顧自地推理:「我們是酉時察覺的....那他如今應該在......對!就在賀來賀別所在的......」
說到此處,李征鴻的臉色俶爾一變,話也停了下來。
「怎麼了?哪不對?」杜雪衣忙問道。
「噓——」李征鴻豎起左手食指,同時又用右手指了指耳朵,意思是他好像聽到了什麼。
——「大將軍......」李征鴻終於聽清楚了,是賀來的聲音,用的正是賀家的密語傳音。
——「我只是代為傳話......是張聞京張大人,他知道你已猜到了大概,也知曉你原本想要引叛軍到死門中決一死戰。」
——「但這太冒險了。他讓我們用嗩吶聲迷惑杜門裡的軍角手,每次晚上一些,總共將時間延緩了兩刻。所以酉時一到,整個大陣轉換完畢,所有的門都往前走了兩個,死門成了開門,杜門也成了死門。而此處,也將成為真正的決戰地點。」
——「他現在同你說,就是想讓你做好接下來的部署。他還說,他......」賀來的聲音戛然而止。
「部署?虧他帶了這麼多年軍隊,這種荒唐事都做得出來!」李征鴻忍不住罵出聲來。
***
九曲天河陣的杜門位於古京城的東南隅,亦為山地,是從盤桓山脈帶出來的一條支脈,古山月觀便坐落在此處,這也是之前眾人一直找不到山月觀的原因。
此山之中,遍地都是參天大樹,置身於這密林里,白日裡不見天光,黑夜中難覓星斗,確實有成為凶門的潛質。
酉時四刻,其時天已全黑,如同深淵一樣密林中,緩緩生起迷霧來。
「晦氣,怎麼又是霧!莫非我們又倒回去了?」路充之的副將兩隻手臂都掛了彩,但還是一副活力四射的模樣,殷勤地護在路充之左右。
「絕不可能。」路充之篤定道。
「您還說想要集中力量先破了死門呢,結果呢,現在繞到哪了?」宋蒙在路充之身後幽幽道,眼中帶著一絲不屑。
他未如昨日一樣穿著鎧甲混在軍中,而是換了一身單薄的黑色武袍。不只是他,今日所有獨角犀的人都是清一色的黑色武袍,與其身旁全副武裝的大軍形成了鮮明對比。
「我可是花了近一年的時間,集結了各處精英來研究這九曲天河陣的陣法圖,怎麼可能會出錯?此處定然還是死門!」路充之昂著頭據理力爭道,「只不過我們此次的敵人可是雁翎軍,還有你說的那兩個邪門的小娃子,他們的厲害昨日咱們不都瞧見了?僅憑不到五萬人馬就差點唬住了我們,所以啊,我猜他們可能是猜到了我的布置,於是就在死門裡多布置了幾批人罷了。遇到厲害的對手,真是有趣!有趣!」
宋蒙對此報以一聲冷笑。
「弟兄們!」行進中的路充之聽到這笑聲後,突然勒馬,大聲朝身後的大軍喊道,「你們聽到剛才對方的軍角聲開始混亂了嗎?他們怕是在求救了!勝利就在眼前,大家快跟我一起,破了這九曲天河陣!沖!」
「路將軍,您可要悠著點啊。」宋蒙終於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