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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00:56 作者: 檐向西
「小傷,無礙。」李征鴻下意識退了一步。
杜雪衣伸出一手直接粗暴地將他拎了回來,繼而迅速繞到他身後,李征鴻血淋淋的後背登時暴露在她視線之中,那傷口自右肩開始,一直延伸到左腰處,若非他今日著了這一身鎧甲,豈有命在。
「這還小傷?」她心中又是惱怒又是心疼。
說話之時,她已經麻利地將鎧甲稍稍解開,然後用紗布將傷口擦了擦,又上了些藥。
「你......怎麼來了?」李征鴻閉著眼任由杜雪衣折騰,右手的拳頭握得緊緊的,「怎會誤以為我......我是飛景?」
「還不是林未期,他突然出現在驚門裡,還說你有危險,然後就替了我,讓我過來這邊助你。」杜雪衣抱怨道,並將適才遇到林未期的情形同李征鴻描述了一番。
一旦接受了林未期的猜測,杜雪衣見到此地如此平靜,便下意識地認為此處並非死門。所以她在看到與李征鴻身形樣貌一模一樣的人,正「悠閒」地從草叢中走出時,相比於認為是李征鴻擅離職守,她反而覺得是余飛景被林大夫救醒後,不顧一切地趕過來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畢竟飛景作出這等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但很遺憾,這次是她想錯了。
「所以這裡真的是死門?我還以為走錯了呢。所以是林未期想錯了?」杜雪衣將傷口處理完,而後小心翼翼把沉重的鎧甲重新綁緊,最後仍舊十分順手地以一個漂亮的蝴蝶結收尾。
「走,我帶你到我們埋伏點。」李征鴻拉起杜雪衣的手,往迷霧深處走去。
其時天色已黑,周遭霧氣瀰漫,眼神極好的杜雪衣尚且難以看清前路,但素有夜盲之症的李征鴻竟是拉著她左拐右拐,腳下生風,沒有絲毫停頓和猶豫——果然在這九曲天河陣中,他就如同造物主一般,對每一處都了如指掌。
「這裡確實是死門,但林未期說的也沒錯,死門的作用就是吸引敵方最精英的火力,而且我和晏平也推測過,今日路充之的戰略,很可能就是集中力量專攻死門。」李征鴻溫聲道。
「所以你們早就串通好了,要與路充之他們在死門中硬碰硬?」杜雪衣幾乎快要炸了。
李征鴻見狀,知道她又是在怪自己瞞著所有人獨自冒險,也不辯駁,只是輕輕在她虎口處揉了揉,杜雪衣平日裡都是被他這麼安撫下去的。
這次的火氣豈是往日能夠比擬的,她原不想那麼容易就放過李征鴻,但一瞥見他背上猙獰的血色,杜雪衣最終還是嘆了嘆氣:「算了,那這裡這麼平靜究竟是怎麼回事?」
「今日在這陣中,我也察覺到好像哪裡不對勁,所以這才來到外面查看,恰巧就碰上你了。」
「哪不對勁?」
李征鴻答道:「路充之確實是對九曲天河陣有一定的研究,開陣後他和他的精銳們很快就到了死門,而且人數之多,近乎是他全軍的一半,不過這也都在我們的意料之中。」
雖然九曲天河陣為李征鴻所創,但今日之陣的實際操縱者卻是在傷門中的晏平——李征鴻如今失了色感,五色雁翎軍身上的鎧甲自然也辨不清,所以他將總軍之角交給晏平,並跟賀來討了賀喜帶在身邊,就是為了能與各處傳遞消息。
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那便是若他自己在死門中制不住叛軍,還有晏平在。
開始時,路充之與宋蒙帶著千軍萬馬從開門處一鼓作氣殺到死門,士氣逼人,大嘉朝的軍隊打得極為吃力,李征鴻背上的傷就是那時候,為了救賀喜而被路充之的副將砍的。
「原本按照九曲天河陣的變化之道,他們最終會被我們牢牢困在這死門之內。但奇怪的是,在我們殺得天昏地暗之際,不知發生了什麼,待到我們察覺到叛軍數量漸漸變少時,才發現好像是大陣本身把他們慢慢引走了,當然也存在一種可能,就是叛軍另有應對之策。」
杜雪衣聽到李征鴻想把叛軍近一半的兵馬牢牢困住的計劃時,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不過她的注意力很快就又被李征鴻的描述引走了:「什麼?這九曲天河陣不是都由你們控制的嗎?」
「是啊,我正在找原因,若是過了這一刻鐘再找不到,就只能......」
嗚——嗚——
李征鴻話音未落,號角聲又響了,這是從吳中友所在的開門處傳來的。
酉時到了。
李征鴻雙眼俶爾一亮:「雪衣!你剛才說,適才你在驚門中看到日落是什麼時辰?」
「申時六刻,怎麼了?」杜雪衣一臉茫然答道。
「不對。盤桓山在這個時令的日落,應在酉時才是。」
「你是說......時間被篡改了?」杜雪衣心頭一驚。
其時二人已走到了大本營,賀喜和周恆都在,眾人見二人攜手而歸,紛紛湧上前來噓寒問暖。
——「夫人!」
——「玉山姐!」
——「大將軍!」周恆這把好嗓子向來都能把人憑空嚇一跳,他來時正好與李征鴻錯過了,見得二人立即就想著趕緊來報個到,誰知李征鴻對此卻充耳不聞。
他閉著雙目,眉頭緊鎖,口中不知低聲在念著些什麼,仿佛與這個世界脫離了。
「噓——」杜雪衣匆忙上前將周恆和賀喜拉了開來,並示意眾人噤聲,「讓大將軍好好想想。」
杜雪衣挑了個離李征鴻較遠又能照看到的地方坐下,與眾人攀談起來。軍中之人個個性格豪爽,與杜雪衣甚是投緣,不一會功夫,她就已完全融入其中,與其無話不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