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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00:56 作者: 檐向西
「阿橙......」懷無的聲音沙啞而虛弱,俊秀的臉被塗得漆黑一片,只剩下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而這張臉又被罩在比他的頭還大上許多的頭盔之下,以至於方才誰都沒認出他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夏橙大腦一片空白,只知道不斷重複這句話。
她一面撐著懷無的背,一面將他那頂極不合適的頭盔摘下,其他人也紛紛上前幫他解下盔甲。
「《征衣歌》......」懷無的眼皮不受控制地合上,又被他一次又一次強行撐開。他的眼中光波流轉,眸底卻依舊藏著掩蓋不住的恐懼。
大概是擔心這只是一場夢吧,這夢,應是做了許久了。
他用盡全力抬起左手,想握住夏橙的手,但奈何自己的手太重了,每次到最後關頭都會跌落下去。
夏橙的眼眶早就濕透了,緩了許久才喘過氣來將話接上:「我看到了,謝謝你。」
說罷,她直接反手接住了他又一次跌落的手。
懷無的眼睛俶爾一亮,喃喃道:「太好了,太......」
話還未完,他便已不省人事。
但他臉上是帶著笑的,許是在夢中,夏橙從未回答過他。
懷無被擄走之後,面對實力強悍的獨角犀,本就身受重傷的他自然不是對手。不過好在他們對這個「少主」頗為忌憚,故而他心生一計,利用《征衣歌》來傳遞自己還好的消息,試圖讓叛黨在鹿鳴書局留下些蛛絲馬跡——雖然痕跡沒留下,但《征衣歌》卻意外引起了舉朝的轟動,其造成的輿論影響也幫了大嘉朝一把。
後來他被挾持著在北庭當上了叛軍的「少主」,但他的極度不配合卻讓叛軍不敢讓他在人前頻繁露面。平日裡就把他囚於帳中,並派有重兵嚴加看守。
直到早上叛軍集合之時,他被囚的營帳附近不知怎的突然起了一陣騷亂,看守他的重兵離開了不少,他這才尋得機會,敲暈一叛軍並換上其身上鎧甲,並將自己的面目塗得漆黑,意圖逃走。
他不知道的是,這動靜其實是李征鴻派往守軍之地尋他的如如道人鬧出來的。原本應是在開戰之後如如道人才潛入,但他因太過心急,不小心打草驚蛇。
然而就是這番舉動,偏偏給了懷無製造了逃跑的機會,只可惜,二人並沒有碰上。
懷無換了盔甲後,一直尋不到機會離開,眾目睽睽之下,他只得跟著眾人一道集合,在也不得不硬著頭皮進了這九曲天河陣。
入陣之後,叛軍們自顧不暇,他也趁機「掉隊」。他不懂什么九曲天河陣,但八卦陣倒是懂一點,畢竟他的陰陽掌也是八卦的產物,所以他便一門心思只想找到生門。
沒想到,他心思單純,懷揣著赤子之心,竟是誤打誤撞,在左衝右突之後,最終真的尋到了生門。而那些想得極為複雜、深諳奇門八卦之術的人們,在最後卻真的被捲入這浩瀚的九曲天河陣中。
***
且說另一邊,其時已到了申時六刻。
近四個時辰里,杜雪衣所在的驚門經歷了兩場慘烈的大戰,如今第二場剛落下帷幕。
其時驚門之中橫屍遍野,蘆葦被砍得七零八落,沼澤中泥水混著血水和屍體,瀰漫出來的腥氣令人作嘔。
驚門位於古京城之西,再往西望去,妖艷的血色順著望不到邊的沼澤一直攀上天幕,慢慢將那輪日即將跌落的太陽染成紅色。
殘陽之下,杜雪衣架著腿坐在沼澤邊的一塊矮石之上,一襲艷衣上滿是斑斑點點血跡。在這兩次戰鬥中,她力挽狂瀾,與眾人配合得十分完美。但如今喧囂一過,她靜下心來,卻有些納悶:雖說這兩場仗打得皆不容易,但細細想來,此中人數好像較之前自己預想的,還有李征鴻同她說的少了許多。
難道大部隊還在後頭?
轟隆隆——
似乎是南邊的方向又響起了戰鼓聲。
變幻莫測的九曲天河陣中,縱使是守陣人也無法辨別確切的方向,杜雪衣心中隱隱有些擔憂。
就在此時,她耳朵一動,頃刻間臉色陡變。
她握著重劍輕點矮石,憑這一點之力運起輕功,眨眼間已躍過一片泥潭,她腳尖虛虛點了點泥潭之畔倒伏的蘆葦,宛若燕子一般騰空而起,又從一片大澤上掠過。最後,她在一片蘆葦叢中落地,繼而劍光一閃,頃刻間大片蘆葦已被斬去,其中還夾帶著半縷髮絲,而重劍此時已搭在一人的肩頭。
「林未期?」杜雪衣皺眉道,繼而收劍入鞘。
她適才聽到有一人走入陣中,但奇怪的是這人另闢蹊徑,與叛軍闖進來的方向全然不同,似是對這九曲天河陣頗為熟悉。不僅如此,杜雪衣還察覺到此人氣息豐沛,武功定是不弱,當即不及思索便追了過去。
幸好杜雪衣心快眼快手更快,蘆葦一斷林未期露出臉的瞬間,她立即化去了劍勢,不然估計林未期真要血濺當場了。
「你怎麼進來的?」杜雪衣話說出口才意識到自己糊塗了,林未期算是張聞京實打實的半個徒弟,又怎會不懂九曲天河陣。
於是她立即改口道:「你怎麼來了?」
林未期面色煞白,好不容易才將從鬼門關里撿了條命、這人居然不是自己的堂妹而是自己的弟妹等震驚的情緒消化完,開口道:「征鴻有危險。」
「什麼?!!」杜雪衣心頭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