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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00:56 作者: 檐向西
只有國師,臉上依舊掛著平日裡親和的笑容:「夏橙姑娘實乃當世之奇才,不但武藝卓絕,更是文采斐然,將你們二人的故事寫得盪氣迴腸、感天動地,此等曠世佳作、經典傳奇,不就應該流傳百世嗎?」
「倒也別說得這麼好聽,兗王走了也未見有這麼大動靜。你們圖什麼我們再清楚不過,不就是想通過控制我們二人,好掌握江湖和雁翎軍嗎?」杜雪衣一聲冷笑,「不過,看在此舉為我的書局賺了不少錢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
皇帝與張聞京聽罷終於克制不住了,前者還只是怒目圓睜、以手捶桌,後者則是直接平拍案而起,指著杜雪衣罵道:「少條失教!」
國師見狀慌忙攔在張聞京身前:「張大人別動怒,杜門主只是性情中人罷了。」
安撫完張聞京,他本想以相同之法勸說杜雪衣,但見她凌人的氣勢,腳步不由得轉向冷眼旁觀許久的李征鴻。
要知道,杜雪衣平日裡待人親和,三言兩語便能同陌生人稱兄道弟,但她的脾氣一上來,便猶如平地燃起萬丈氣焰,任何人見之都要退避三舍。
國師一面朝李征鴻使眼色,一面說道:「大將軍,此行可有收穫?」
進屋後還未發一言的李征鴻這才開口,將在南境探聽的林玉山的身世徐徐道來。
雖然藏得很深,但二人依舊敏銳地看出國師和皇帝面色皆有所緩和,尤其是國師,面上的笑容明顯更真實了:「果然如此,林玉山是純純正正的大嘉人。」
「但若沒有你們,我們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肯定也是欲辯無方,他們的計劃也就成功了。幸好幸好......」國師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撫著手上拂塵,越說越激動,「『征衣浴血,山銜月來』,對對對,『山銜月來』,天道誠不欺我。」
二人見國師這副虔誠模樣,暗自鬆了口氣。
別看他們方才一個咄咄逼人、囂張得快要上天,一個冷眉冷眼、有如隔岸觀火,其實不過是掩飾而已。
他們在賭。
直至見到三人的關注點完完全全從夏橙的詩轉移到林玉山身上,杜雪衣和李征鴻心中的大石終於悄然落下——這說明他們尚未發現長詩其實是經懷無之手,交到鹿鳴書局的,而懷無的真實身份,他們自然也還不知曉。
鹿鳴書局現今在杜雪衣名下,出版夏橙的詩倒是在情理之中,但眾人就怕萬一。畢竟若讓皇帝知曉了懷無身份,無論現在還是未來,都將帶來不小的麻煩。
「聽說近來京城中,有不少軍隊的統領、官員的親眷失蹤?」李征鴻不露痕跡將話題帶開。
「二位從哪得到這消息的?」國師詫道。
「京城這麼大,我們自然也還有些耳目。」李征鴻目光愈發冰冷,「回京城時,我們剛好遇見兗王的送葬隊伍,於是便想跟著送一程,誰知在半路上發現了叛黨的蹤跡。」
三人幾乎是同時直起身子。
「那痕跡大抵距今一兩個月左右。我們依跡尋去,發現他們在皇陵旁的荒村中停留了許多時日,如今很可能就藏在皇陵的群山中。」
國師嚴肅道:「可有證據?」
「物證、人證都有。這是在去往皇陵路上尋到的馬蹄鐵,隴右道的制式,還有個人證——棋鬼章槐。」
人證物證俱在,這下國師也不敢定奪了,他轉頭望向眉頭緊鎖的皇帝。
皇帝沉吟片刻,沉聲道:「張聞京,你派人去皇陵附近查一查,找到後立即稟報,切記打草驚蛇。」
「哦?」才沉默了不過半刻的杜雪衣突然拔高了聲調,輕笑道,「聖上竟還如此信任張大人?」
張聞京臉色驟然一黑,正欲發作,卻被皇帝一句話生生堵了回去:「此話怎講?征鴻,你來說。」
杜雪衣笑著聳聳肩,也不惱,甚至還退後一步,示意李征鴻上前說話。
「叛黨之所以會設計讓林玉山與余玄度二人成婚,是因為質子確實曾與京中的一位貴女相好,而且還有個孩子。」李征鴻緩緩走上前,來到三人中間,「只不過他們弄錯人了。」
張聞京眼底怒意難掩,恰巧此時李征鴻頓了頓,師徒二人目光相接之處,宛若金戈鐵馬一般飽含殺氣。
「是誰?」皇帝和國師可沒閒工夫看二人對峙。
李征鴻斂了目光,淡淡道:「那孩子不是別人,正是張大人唯一的愛女張庭君。」
「住口!」張聞京喝道。
國師一時啞然,皇帝亦是驚得說不出話來。
「南詔質子,世人只道他擅長調香,但事實卻並非如此。此去南境,聽林家寨人說,林玉山之母神醫林芝蘭曾救過質子,發現其實是他自帶香氣,或許同他在南詔的母族有關,但這不重要。」李征鴻眼中神色晦暗不明,「重要的是,張大人那體弱多病的愛女,同樣也身懷異香。雖這只是民間的傳聞,但卻不是空穴來風吧......」
「聖上!莫聽這兩人在此處胡言亂語!」張聞京勃然大怒,氣得全身都在顫抖。
「繼續。」皇帝沉聲道。
「小時候,我拜張大人為師,那時張府的院中就種滿了桂樹,不過那時的我心懷天下,哪會注意到這些花木。直到後來聽馮憑說,張大人愛桂,我才記起此事。但聽他說張大人對桂樹的喜愛,是因其有『折桂』之意,屬實荒唐至極。這之後,我也沒再將此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