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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00:56 作者: 檐向西
    然而皇陵的群山一直綿延到北邊的冀州,占地極為遼闊,不僅偏僻,地勢更是複雜無比,天險遍布,僅憑四人之力,要找到線索談何容易。

    眾人一路跟著一路尋著,卻仍一無所獲,待得兗王下葬後,他們最終還是決定先回京城。

    「誰?」杜雪衣突然一聲喝道。

    她眼尖,最先瞧見遠處有一身影鬼鬼祟祟地藏在路旁的大樹後。

    話音剛落,織錦手中金針脫手。

    「別別別!我什麼都沒看到,我走!」

    織錦行事向來謹慎,金針也皆未往要害而去。只見那身影驚恐萬狀,一個激靈從樹後竄出來,連滾帶爬跌到山路中央。

    杜雪衣策馬往前,與此同時,夏橙一腳蹬著馬鞍,借力身形一躍,二女一如既往地雷厲風行,頃刻間,已經雙雙停在那身影面前。

    在杜雪衣腰間夜明珠的照耀下,李征鴻終於看見了紅光下顫抖著的人影,那人滿身泥污,衣衫襤褸,蓬頭垢面,鬍子拉渣,與野人並無二致。

    「你是?!!」

    夏橙一聲驚呼。

    織錦和李征鴻俱是嚇得不輕,慌忙間各憑本事狂奔往前。

    但他二人終究敵不過就站在夏橙身後,反映又極快的杜雪衣。只見杜雪衣以迅雷之勢扒拉開夏橙,將她護在身後。

    織錦和李征鴻的心頃刻間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下一刻,卻聽得杜雪衣不可置信說道:「棋鬼章槐?」

    「???」

    ***

    半個時辰後,章槐已稍作整理,身上胡亂套了個李征鴻的衣袍,因不太合身,他傷痕累累的小半截手臂從過窄的衣袖裡露出來。

    章槐坐在路旁的石頭上,一面抓著眾人遞的乾糧狼吞虎咽,一面滔滔不絕同眾人講述這一個月來的經歷,積壓許久的情緒,此時此刻終於尋得了突破口,正一股腦地宣洩出來。

    四個月前,被奉為棋鬼、眼高於頂的章槐被李征鴻輕鬆打敗,一夕之間,風光無限的他跌落神壇。自此之後,他下定決心找個避世之地,潛心研究棋藝。於是他遣散了僕人,獨自回到出生地,也就是皇陵旁的荒村。

    後來在荒村,章槐還同從皇陵回來的余飛景、吳中友、懷無等人相遇,那時的他誤將余飛景認成李征鴻,甚至拉著余飛景跟他切磋棋藝。

    但就在兩個月前,荒村中突然來一批訓練有素的人馬。

    「幸好荒村里僅剩我一人,而那日我又正好去山中悟道。平日裡,除了下棋,我在其他非方面並不講究,因而他們應該是未發現有人生活過的蹤跡,我才逃過一劫。」章槐說到此處聲淚俱下,仰頭將水袋中的水一飲而盡。

    「我回去後見村里突然來了許多人,他們各個身材魁梧、舉止粗蠻,而且俱是手握刀兵、配有駿馬,一看不是軍兵就是匪徒。我知這些人的厲害,自是不敢靠近。」

    「起初,我以為他們只是借宿,一兩日後便會離去,就在附近的山裡露宿。但他們一住就是半個月,還毫無離開的打算。」

    「於是我決定先回京城,然而剛啟程不久,就撞見另一批同樣穿著打扮的人,他們正帶著個少年郎往荒村方向......」

    「什麼少年郎?」

    聽到此處所有人都警覺起來,其中要數杜雪衣最心急,她搶先問道。

    「他頭上套著個袋子,看不真切,而且我哪敢靠近啊。」章槐潦草回了一句,又旁若無人地回憶起來。

    「我差點被發現,慌不擇路地逃跑,不小心誤入皇陵所在的群山中,自此迷了路......」

    章槐雖說獨居荒村,平日裡也是自己打點,但他畢竟是世家子弟,從小錦衣玉食,何曾受過此等苦楚。渴了只能飲林間露水,餓了只得采果子飽腹,深山中野獸眾多,天險林立,不難想像這個月來,他經歷了什麼。

    眾人默默聽完章槐聲情並茂地講述著,面上盡帶著悲憫。曾經自詡天驕,不可一世的棋鬼原本的高傲和名士風度蕩然無存,甚至連基本的形象都不在乎,著實令人唏噓。

    夏橙手中的拳頭亦是越攥越緊。

    「跟我們回京城吧。」李征鴻緩緩起身,望著京城方向,說道,「大嘉朝要變天了。」

    ***

    三日後,六月初四夜,京城霽雲樓最頂的閣樓上,夏橙扶著欄杆,擔憂地望著城北高聳威嚴的皇宮。

    「他們一早入宮,到現在這麼久,不會又出什麼事吧?」夏橙終是忍不住問道。

    「放心吧,都安排好了。」織錦站在夏橙身旁,同樣扶著欄杆,面上看不出表情。

    一身素衣的她在五光十色的霽雲樓中顯得有些違和,但縱使如此,生得一副艷麗面容的她,不施粉黛依舊能驚艷世人。

    閣樓下傳來倉促的腳步聲,二人轉身,是柯為和。

    「織錦姑娘,剛收到的消息,又沒了一個。」

    搭在欄杆上的青蔥玉指微蜷:「幾個了?和之前一樣?」

    「一個月來已有一十四個了,消息一樣被壓下去了。」

    ***

    與此同時,燈火璀璨的皇宮中,杜雪衣與李征鴻二人昂首闊步跨進御書房。

    「滿城,不,整個大嘉都在傳阿橙的詩、我們二人的事,是拜你們所賜吧。」未等其他人發話,杜雪衣便劈頭蓋臉地問道。

    皇帝與張聞京平日裡哪見過像她如此沒規矩之人,不破口大罵已是窮盡畢生之修養,自是擺不出什麼好臉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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