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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00:56 作者: 檐向西
    林婆也沒好到哪去,只見她端起這碗「平平無奇」的湯藥,似是將畢生所知的措辭都翻找了一遍,才勉強拼湊出一段彆扭的話來:「玉小姐,這藥......可能苦了些,您要不閉著眼喝了?」

    杜雪衣面無表情地接過不僅僅是「苦」這麼簡單的大碗藥,悶頭就喝了下去——好在如今的她沒有味覺和觸覺。

    一飲而盡後,被大碗牢牢擋住的日光重新點亮視野,李征鴻好似匆匆趕到自己身前,嘴裡似乎念著什麼。

    杜雪衣一個字都聽不見,只覺得被和煦的光照得格外舒服,遠處似是傳來噼里啪啦的碎裂之聲。

    日光下,周遭靜謐的很,她感到一身輕鬆,安心地沉沉睡去。

    片刻後,李征鴻將倒在自己懷中的杜雪衣抱起,跨過一地的藥碗碎片,將她輕輕放在床上。

    ***

    「林大夫!醒了!」

    東方剛露出點白,林家寨最偏僻的小院裡就傳來一聲大喊。院裡院外、醒了的沒醒的鳥雀頃刻間全部被震得精神抖擻,嘰嘰喳喳地亂飛亂叫。

    過了半晌,坐在床上的杜雪衣見攜手走進房中的兩個中年人,睜大了雙眼,不可思議道:「你們?」

    兩人不是別人,正是林婆和林大夫,二人對上杜雪衣驚異的目光,極不自然地鬆開了手。

    眼見林大夫一副即將打開話匣子的架勢,李征鴻急忙開口:「林大夫,快看看玉山恢復得如何。」

    林大夫面上帶著明顯的紅暈,上前探了探杜雪衣的脈搏,說道:「醒了就沒事了,我的藥,你們還不放心嗎?我看哪,玉小姐恢復得比我想像中的還挺好,一天就醒了。」

    見杜雪衣絲毫沒聽進去,目光炯炯地盯著他和身後的林婆,林大夫嘴角掛著笑坦然道:「說到此事,我們還要感謝玉小姐和姑爺呢。」

    杜雪衣:「???」

    林大夫說罷,走到林婆身旁牽起她的手:「我和林婆認識三十幾年了,對方的心意我們都心知肚明,就是一直沒捅破窗戶紙。這不前幾月,我在淮州給您治傷的時候,被你們二人觸動到,覺得時不我待,『莫待無花空折枝』......所以如今,我們已經名正言順在一起了。」

    杜雪衣覺得真是大開眼界,自己和李征鴻的故事竟還能給人這層啟示,要是他們知道二人的真實身份,那還得了。

    正想著,她聽得林大夫又續道:「姑爺知道後很支持我們,若是再能得到玉小姐您的祝福......」

    一旁皺眉的李征鴻突然感受到杜雪衣投來的質疑目光,他趕忙回以無辜眼神 ——大意是,他以為杜雪衣知道。

    杜雪衣將眼神從李征鴻處收回,朝二人笑道:「喜歡當然就要在一起嘛,我也不會說什麼文縐縐的漂亮話,就祝你們白頭偕老、天長地久吧。」

    她極力地克制即將湧出的情緒,好在現在的她不會因為情緒波動而感到心口疼了。

    白頭偕老、天長地久,這應該是就是她此時最渴望的了吧。

    但人在世間,喜歡就能在一起談何容易,有情人能終成眷屬更是難上加難,就別說與子偕老了。

    相比於大多數人,她和李征鴻在茫茫人海中一次又一次離別,又一次又一次重逢,已算是極其幸運的了,但她還貪心地希望能陪他更久一些。

    見杜雪衣眼神黯下去,李征鴻坐到床邊,輕輕拍著她的手背,柔聲道:「我一定會找到辦法的。」

    林大夫最見不得別人質疑自己的醫術,聞言正想出言潑冷水,卻被林婆猛地掐住了手臂。

    「玉小姐,聽寨主說,你們此行回來,是來了解當年之事的,我這老太婆倒也知道一些,不知道有沒有用。」林婆忙轉移話題,「聽大夫說您好像一些事情還未記起來,不知道您是不是還記得,你娘林芝蘭,是回春妙手林離、林大夫的小師妹,也是林家醫聖的關門弟子。」

    杜雪衣和李征鴻皆是吃了一驚,林玉山之母還有此等來頭,看來南詔質子的傳聞很有可能真的與她有關。

    林婆繼續講道,回春妙手林離擅用強大內力幫人理經脈治百病,用藥為輔,其二師弟林大夫則專注於研究各種奇藥,內功引導為輔。而他們的小師妹,也就是林玉山的母親林芝蘭,最擅長的卻是治療外傷,無論是筋骨傷還是皮肉上,在她手中都不是事。

    而林婆正是林芝蘭的婢女,從小便跟在她左右,自是與林大夫相識了多年。

    「姑娘在治療外傷方面天賦異稟,到後來醫聖大人都自愧不如。所以她也是師門三人中最先出師的。出師之後,我們就到天南地北歷練,走遍了大半個大嘉朝,最後來到了南境。」

    講到緊張處,忽然門外颳起一陣風,眾人抬眼望去,其時晨光已鋪滿整個小院,林未期一襲白衣,翩然立在門口。

    「寨主。」林婆與林大夫忙行禮。

    林未期神情不似此前那般冷淡,甚至隱隱含笑。

    林大夫和林婆知他們有要事相商,識趣地轉身離開。

    杜雪衣聽得意猶未盡,不由得十分掃興,卻見林未期喊道:「林婆,你先在屋外候著。」

    杜雪衣難得朝林未期投去欣賞的目光。不知是找回葉當歸,他的人變了,還是知道杜雪衣的真實身份,他的態度變了,總之杜雪衣覺得這人沒有之前那樣討厭了。

    「未期,當歸師姐那邊如何?」李征鴻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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