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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00:56 作者: 檐向西
    ——「我先解決這個弱的!」那叛軍猛地伸出一隻大掌,徑直勒住小征鴻的脖頸,將他舉得老高。

    小雪衣聽到動靜,趕忙轉頭,心下大駭。

    在她分神之際,與她對戰的兩個叛軍抓住時機發動猛烈進攻,小雪衣心中亂作一團,一不留神腳步踏錯,立即被對手抓住破綻趁虛而入,手中長刀登時被卷落在地。

    繼而她後背被猛地踹了一腳,整個身體往前跌去,撞倒了一個大缸,香甜的酒氣登時溢滿整個倉庫。

    ——「雪......」小征鴻艱難地擠出一個字,他整個臉都紅了,兩隻手拼命想掰開那隻大手,卻無濟於事。

    兩個叛軍似乎還不解氣,直接上前提起眼冒金星的小雪衣,運起強大力道將她往堆滿酒缸處一扔。

    杜雪衣只覺得天旋地轉,眼中所見皆是鮮紅一片,耳邊滿是乒桌球乓陶片碎裂之聲,全身上下無處不痛,她已經分不清哪些是內傷的痛處,哪些劇痛是外傷所致,更分辨不出哪些是摔的,哪些是被碎片扎的。

    胡亂中,她感到自己口中噴出了許多鮮血,待得終於回過神、雙眼能視物時,小雪衣和杜雪衣都是先確認小征鴻還活著,方開始觀察自己的處境——

    小雪衣整個人倒在一地碎陶片中,身下鮮血與烈酒、腥味與甜味混在一起,顏色妖異得很。

    她只稍一動彈便牽得全身跟著劇痛不已,拼了命咬著牙,終還是忍不住痛呼出來。

    杜雪衣根據小雪衣的痛覺,很快冷靜地作出判斷,肋骨至少斷了四根,被壓在底下的左側受傷最重,左腿骨折,左臂脫臼,最嚴重的還是壓在最下面的左手,其時已經血肉模糊,一塊碎片直接刺穿了手腕......這麼重的傷,縱使不廢也得殘了。

    驀地她腦中電光一閃——

    莫非自己的左手就是在這時候摔斷的?

    她只記得她家人跟她說過她小時候跟人打架左手摔斷了,後來卻「因禍得福」,雖左手每每運功都會疼痛不已,但左腕卻較常人更加靈活,她也因此練成了「江湖第一刀」。

    杜雪衣一時心亂如麻,一直以來,她對這傷如何得的都沒什麼印象,只不過家裡人皆說是跟人打架時摔的,便也從沒在意過,難道是自己忘了?

    兩個叛軍也不再上前,留在原地「欣賞」她在苦痛中掙扎的模樣,另一邊那位叛軍見狀,抓著小征鴻的手也鬆了些許,似是覺得這樣捏死太沒意思了,應該慢慢折磨才是。

    殊不知此時倒地不起的小雪衣,已默默將一塊鋒利的小陶片握在手中。

    杜雪衣感到小雪衣正在調整氣息暗中蓄力,眼見那位叛軍手上力道慢慢變輕,她雙腳猛一蹬地,一個鯉魚打挺躍了起來,往長刀掉落處滾去。

    餘人只注意到小雪衣驟然跳起,卻不料她此番動作只是掩護而已,她躍起之時,右手上陶片瞬間脫手。

    待到兩名叛軍提著刀衝上,掐住小征鴻的那人脖頸處已是血如泉涌,小小陶片中注入了小雪衣幾乎畢生的功力,距離雖遠卻仍扎入有一寸深,小征鴻登時摔在地上。

    變故陡生,兩名叛軍俱是一驚,腳下動作不由得一頓,就這麼一刻的猶豫,長刀已被小雪衣握在手中,她就勢一滾,連刀帶人恰好護在小征鴻面前。

    ——「征鴻......快,從窗翻出去。」渾身是血的小雪衣強行將一大口翻騰的血腥咽下,左手手腕的陶片還未取出,汩汩鮮血流個不停。

    她右手長刀撐地,全身因為劇痛而顫抖著不停,但氣勢卻還在。

    ——「我......還能支撐些時間。」

    只有杜雪衣知道小雪衣不過是虛張聲勢,這套動作已幾乎用盡她全身氣力,以這樣的狀態跟他們打上兩回合都不夠,根本不可能支撐多久。

    只能看看能不能嚇嚇敵人了,果然初生的牛犢真是不天高地厚。

    小征鴻已經爬了起來,卻一動不動。

    ——「走啊!」小雪衣怒喝,隨即痛得五官扭曲,一口血沒忍住,從嘴角留了出來,「不是說好的......打......打架的事我來......」

    她胡亂用右手抹了抹,順帶將被血浸濕的長髮撩到身後。

    ——「你們兩個小鬼今天一個都別想跑!」

    二人果然沒上當,揮舞著長刀齊齊上前,小雪衣將血流不止的左手背在身後,右手長刀翻飛與二人對敵,為了保護小征鴻,加之她也無力再施展靈活身法,幾乎從一開始便落於下風,血珠子不一會兒便濺得滿屋都是。

    杜雪衣不忍再看,小雪衣支撐的時間雖比她設想的還要長些,但結局已定——不到片刻,只聽見長刀落地之聲,一腳猛地衝著自己的胸膛而來。

    ——「雪衣!」小征鴻衝上前,卻被叛軍輕鬆地拎起來丟到一邊。

    杜雪衣只覺得頭重重砸在牆上,腦中嗡的一聲,眼中景致霎時間全變成了模糊的紅影,雙耳除了自己骨頭咯咯咯地響,再聽不見任何聲音,知覺跟著鮮血緩緩流失。

    好在痛到極致,竟也沒有特別難受......

    這般感覺,杜雪衣恍然想起了自己戰死之時。

    那時自己心中,也是這樣滿是不甘。

    意識崩散的最後一刻,她恍恍惚惚看到一個高大身影出現在院中,她認出來了——

    是張聞京。

    ***

    杜雪衣是被疼醒的,心口處宛若真有萬千隻蠱蟲撕咬著一般,她蜷在床上,整床被子都被她捂在身前,連同床單在內,都被她的冷汗浸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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