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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00:56 作者: 檐向西
花的顏色搭配鮮活卻不跳躍,樹木高高低低錯落有致,經過費心修剪,每一株都有獨特的造型,又能遙相呼應;院的一角有兩個院牆一般高的巨大木櫃,一個用來存放不同品種的木材,另一個則收納著眾多木匠常用的工具,多卻不雜,繁卻不亂,分門別類,拾掇得極為乾淨整潔。
往小院另一角望去,則別有一番風味。那是一處用竹子圍成的小空間,透過撐開一半的竹窗,杜雪衣瞧見了裡面的棋盤,還有桌案、香爐、蒲團等陳設,雖略顯簡陋,但五臟俱全。艷陽之下,竹影搖曳,花香鳥語,誠為一方對弈的好去處。
宇文栩見杜雪衣注意到自己的作品,有些不好意思:「見笑了,那是我自己撘的棋室,簡陋得很,漏雨還漏風。」
「陋室雖小,卻別有洞天。」杜雪衣不吝誇讚。
二人跟著宇文栩到廳中坐下,卻不見其他人,李征鴻問道:「宇文兄弟,你的家人呢?」
李征鴻上次來時,他爺爺、父親在院裡鑿木頭,他叔叔則在書房中描圖,還有幾個小輩在院中鋸木頭,好不熱鬧。
「他們啊,有幾日沒回來了。」宇文栩為二人端上兩杯水,「過幾天不是祭祀大典嘛,就怕出什麼疏漏。」
「不瞞宇文兄弟,我們此次來,是想問問你們這有沒有山月觀的圖紙,或者是山月觀的大概布局。」杜雪衣一如既往地單刀直入。
宇文栩嗆了一口水,咳了幾聲,滿頭疑惑道:「可能要找一找,你們要這些做什麼?」
二人眼神交流了片刻,最終一致決定仍由深諳此道的杜雪衣出馬。
她清了清嗓子,又坐直了身子,開始下套:「宇文兄弟,假如啊,我是說假如,如果大嘉朝有危險,有人想造反,而你又剛好有能力平定叛亂,你會怎麼樣?」
「自然是義不容辭啊。」宇文栩不假思索便答道,「『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1』,若是遇到這種情況,而我又有能力保衛一方太平,自當奮不顧身。」
按流程,杜雪衣下一步應該站起來讚嘆他的大義,誰料她還沒起身,就見宇文栩比她還激動,率先站了起來,兩隻手窸窸窣窣往他自己身上摸,最後顫抖地從懷中掏出了一本的皺巴巴冊子。
這冊子還有些眼熟,杜雪衣和李征鴻定睛一看,不由得都默了默。
正是擺在鹿鳴書局最顯眼處的《征鴻雪衣傳》。
「吳少給我的書,李征鴻和杜雪衣的故事你們聽過吧?」宇文栩眉飛色舞地講述著,哪知道兩個當事人就在面前,「他們的故事有家國大義有風月柔情,令人慾罷不能,尤其是家國部分,我看的心潮澎湃,剛練完棋還在讀呢。」
「......」
杜雪衣深吸一口氣,努力將稀碎的氣場重新拼回來:「宇文兄弟不僅是棟樑之才,還是赤膽忠心的愛國之士,在下十分佩服。」
宇文栩受到鼓舞,仿佛打開話匣子,眼睛都亮了:「我們家世代皆是皇匠,縱使朝代更迭已然落魄,但也算受了皇家的恩惠,得了民間的尊崇愛戴,若能盡我們的一份力,自然責無旁貨。只可惜,匠人就只能給人修修房子,能力有限,無法實現此等抱負......」
「不!」杜雪衣一面起身一面猛地一拍桌子,發出一聲巨響。
宇文栩登時被震懵了,李征鴻則低眸注視著她紅腫的手,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杜雪衣大步走到宇文栩面前:「眼下就有機會實現抱負了!大嘉朝此時正處於危難之際,而你,可能是唯一能解此危局的人。」
宇文栩:「!!!」
於是,宇文栩在極度的震驚之中,聽著兩人一唱一和,把整件事情從頭到尾地講了一遍。
宇文栩嘴巴越張越大,姿勢也從站著,到一步步慢慢後退,直至最後幾乎跌坐在藤椅之上。直到此時,他手上依舊緊緊捏著那本《征鴻雪衣傳》。
杜雪衣講罷已是精疲力盡,她緩緩坐下,飲了口水,學起張聞京的語氣:「所以這件事,只有你能辦到。」
事實卻也如此,其他參加過山月觀重建的匠人,如今都被困在觀里了。
宇文栩就著跌坐的姿勢緩了很久,才終於能夠顫抖著開口:「我能做什麼?」
他雖然是皇匠之後,卻也沒見過世面,許多事情縱使杜雪衣和李征鴻已然朝他解釋了,他也仍舊似懂非懂,而且他此時也無法進行思考了。
「其實說難也不難,就是我們要混進山月觀里,把聖上救出來。但外面都是兵馬 ,所以我們必須知道山月觀的具體布局,如果有地道可以直通到裡面的是最好,不行的話,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混進去的方法。」
宇文栩:「......」
「宇文兄弟?」杜雪衣見他還在怔愣,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啊......好,你們隨我到書房,一起找找。」宇文栩將冊子胡亂塞到懷中,扶著椅背踉蹌著進了書房。
杜雪衣和李征鴻跟在他身後,只見宇文栩繞過了書桌,徑直走到屏風之後,原來書房之中還又嵌了個空間。
此處四周皆是白牆,中間卻置著一個巨大的八邊形木製書櫃,底部也是八邊形狀,層層堆疊,共有九層之多,頗有種須彌座的意味,其上由八條樸實無華的細木撐起,頂上是個攢尖頂,與房梁以榫卯相接。書柜上下共三層,里外各有一層,乍一看像一個精巧的大宮燈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