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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00:56 作者: 檐向西
    李征鴻也跟著進了屋,余飛景則站在門外。

    阿蓮躺在床上,雖然外傷遍布全身,但多數都無關痛癢,最嚴重的僅僅是大腿上的骨折,還是杜雪衣在山裡給她接的。

    因常年積鬱,阿蓮瘦得不像話,加之受了重傷,面上更是慘白一片,這也襯得她那一雙大眼睛更加有神。此時她正警覺地盯著杜雪衣,並下意識地往床的內側挪了挪。

    杜雪衣知道她受了不小的驚嚇,也不急著問,她柔聲道:「放心,現在很安全。我們都是銀刀門的人,在青溪山里把你救回來了,但是那小師傅就......」

    「你是?」阿蓮顯然沒有因為這番套近乎的言語而放鬆警惕。

    「我是......」杜雪衣正欲說出名字,驀地想到余飛景的猜想,話鋒一轉,「林玉山,我是雪衣的摯友,我在廣平寺見過你,可能那時候你沒瞧見我。」

    「是林姑娘!我記得你,阿鵬在信中提過!」阿蓮失聲道,好像崩緊的弦陡然斷了一樣。

    她一把拽住了杜雪衣的手,仿佛跟找到失散了多年的親人一般,眼淚早已奪眶而出,她一面打量杜雪衣,一面喃喃道,「果然,氣質和門主也很相像。你就是林姑娘的未婚夫余玄度吧。」

    「......」

    好在歪打正著。

    杜雪衣內心暗喜,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要怎麼開始給她做心理建設。「你們是不是發現了私兵?如果你信我的話,可以直接同我說。」

    「我當然信你,只有門主才知道我的身份,也只有見過我的人才能認出我來。」阿蓮輕描淡寫地解釋,隨即切入正題,「私兵之事,雖然不知道你們是從哪裡知道的,但是我可作為證人。」

    「還請阿蓮姑娘細談。」杜雪衣有些緊張。

    「廣平寺建在冀州城外的深山中,人煙稀少,平日裡也鮮少有香客。但前幾日幾個小師傅去山裡挑水時,卻發現有戰馬的蹤跡,順著蹤跡,他們發現了許多作平民打扮,但訓練有素的隊伍。不幸的是,半途中小師傅們被發現了,當晚那些人就直接殺入廣平寺。」

    阿蓮斷斷續續地講著,加上她顫抖的語調,讓人感到廣平寺的慘劇依稀就在眼前。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那位死去的和尚——平齊,帶著阿蓮二人從寺里僥倖逃脫,一路從冀州沿著山路逃到京郊的青溪山中,誰料昨日一個不小心又被追逐的人馬發現。

    二人倉皇奔入深山之中,偶然發現了藏在山洞後的巨坑,平齊那時已身負重傷,而阿蓮也摔斷了腿,眼看二人都要命喪於此,關鍵時刻平齊靈機一動,將阿蓮放到巨坑一旁隱蔽的山洞中,自己則撿了些樹枝用衣物裹成了個人形包裹,隨即跳入潭中。

    果然,追兵發現了深潭中兩個血淋淋的人影,他們最終怕被人發現,也只下到一半確認了平齊的身份就匆匆離開了。

    「你確定那些是私兵沒錯?」杜雪衣又忍不住問了一遍。

    「絕對不會有錯。」阿蓮一字一句道。

    杜雪衣轉頭望向李征鴻。

    青溪山中出現大批人馬,她和李征鴻成親那晚也是,但是當時的規模大要比這大得多,足有一千人,也是平民打扮,卻不是戰馬。

    不知道會不會同此有關係。

    二人正眼神交流著,突然聽見阿蓮在床上自言自語著:「我就說在青溪山里,杜門主在天之靈會保佑我們的。」

    杜雪衣被她這個「在天之靈」弄得又一次覺得好像背後一涼。

    「你先在這養傷,我們這就去找張大人。」杜雪衣站起來,幫她將被角掖好,「他能直達天聽,到時還希望你能出來作證。」

    「好。」阿蓮未加思索就答應了,她虛弱不堪,語氣和眼神卻透露出十二分的堅定,「我和平齊拼了性命逃出來,為的只是能把這個消息傳出去。」

    二人未料到她竟如此爽快,已是百感交集。

    她似乎,又撐著上身起來,嚴肅道:「阿鵬加入銀刀門,是我讓他去贖罪的。我們生來便享受著這盛世太平,而今天下即將動盪,我沒什麼本事,好不容易能有盡一份力的機會,又豈能袖手旁觀?」

    這枯瘦的弱女子竟有如此風骨,李征鴻與杜雪衣不由得肅然起敬,方才對她的芥蒂似乎也變得齷齪起來。

    ***

    「張大人上早朝去了。」張府的家丁頂著兩個黑眼圈,哈欠連天。

    李征鴻追問道:「馮憑馮大人呢?」

    「當然也是上朝了。」家丁揉了揉眼,顯得十分不耐煩。

    李征鴻看出家丁臉色不好,態度越發懇切:「那兄台可知道張大人大概什麼時候回來嗎?」

    家丁見他如此,勉強又敷衍了一句:「下朝就回來啊。」說罷轉身就走。

    「小兄弟留步!」杜雪衣趕忙三兩步追上,同時暗中塞了個銀元寶到他手中,隨即柔聲問道,「那請問你們家小姐在嗎?能不能麻煩小兄弟通報一聲,昨夜我夫君的棋還和她下一半呢,不知小姐今日可有空將那盤棋下完?」

    李征鴻不動聲色地蹙了蹙眉,這聲音在他耳朵里簡直是千嬌百媚,撓得他心一下一下地跳,卻是對著別人的。

    「可別說了,余公子昨日往地上一暈,還能活蹦亂跳地出來,但我們小姐金枝玉貴,當場就給嚇病了,這不府里的人連夜請了滿城的大夫過來。」家丁幾乎是控訴著,「小姐平日裡不見客的,上次見客後也是病了幾日,老爺現在可不敢讓她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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