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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00:56 作者: 檐向西
    至於請不到他的原因,全然是因為他下棋委實是太慢了。聽老祝說,許多棋手都十分懼怕遇到他,不為別的,只為每日他的對局都是最後結束的。以他的速度,下到月上中天都算正常的。

    眾人正望著西斜的日頭唉聲嘆氣,忽聞一陣清香,不用想就知道這是章槐從雅間中出來了。

    他特地繞路行至眾人桌前,背著手,頭仰得跟大鵝似的,眼裡沒裝下在座任何人:「讓余公子今晚好好做準備,明日我不會手下留情輸給他了。」

    「行,我等會要是記得,會跟他說的。」杜雪衣微微抬起眼皮,換了只手托腮,敷衍道,「章先生慢走。」

    章槐被眾人冷落,也不再停留,挺著腰快步走了。

    「他為什麼每日都要來我們這趾高氣昂的說一段?這不自討沒趣嗎?」夏橙望著他的背影不解。

    「大概是給自己壯膽吧。」杜雪衣笑道。

    ***

    「宇文兄弟!」吳中友眼前一亮,一邊招手一邊興奮地喊著。

    杜雪衣抬眼,宇文栩與李征鴻並肩走出,對比之下,更襯得李征鴻好看。

    「今天挺早啊。」懷無看了看天色,眉開眼笑,「這才剛到酉時。」

    雖然此時大夢棋館的大廳中,也只剩下他們這一桌。

    宇文栩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余公子太厲害了,我實在是下不過,只能早早認輸了。」

    「宇文兄弟的棋風穩健,遇強則強,著實令余某佩服。」李征鴻謙虛道。

    眾人十分隨意地進了棋館斜對面一家叫「五里飯莊」的食肆,吳中友闊綽地要了個雅間,還將菜單直接甩到宇文栩面前,頗有揮金如土的氣勢:「今兒我請客,宇文兄弟隨便點!」

    宇文栩愣是不敢接,一時間場面略顯尷尬,杜雪衣也不客氣,上前一步將宇文栩面前的菜單搶下,隨手便連點了幾樣大菜。

    吳中友聽著一個個價格昂貴的菜名,眼睛都沒眨一下,末了還搭上宇文栩的肩,熱情地問道:「驢肉吃嗎?剛剛好像聽到他們內院裡有驢叫。」

    「......」原本以為逃過一劫如釋重負的宇文栩,眼神又慌張起來,拘謹道:「不,不了。」

    「吳少,你可別嚇宇文小兄弟了。」杜雪衣看著這兩對活寶,笑道。

    宇文栩實在想不通,這奇奇怪怪的五人打扮各異,文人、淑女、紈絝、和尚、女俠,一看就完全不是同個世界的人,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湊到一起的,而且看起來竟出奇的和諧。

    而且除卻吳中友看上去比自己大幾歲外,其他人都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尤其是看上去最顯年輕,甚至還稚氣未脫的李征鴻和杜雪衣兩人,行事老成見到,眸光中皆帶著與外表截然不同的成熟,像是看盡了世間的蒼涼一般。

    李征鴻忽的開口:「宇文兄弟,你當時為什麼要幫我們說話?」

    當即無雙好奇的目光又齊齊聚在宇文栩身上。

    宇文栩縮了縮頭,小聲道:「當時我無意中聽到林姑娘和余公子的話了。」

    杜雪衣:「???」

    「當時林姑娘問余公子有沒有勝算,然後余公子說『出師之後,未有敗績』。那時我便知道,能說出這種話的棋手,鐵定了不是凡人。」宇文栩說此話時,臉色一改方才的畏畏縮縮,原本微微駝的背也直了不少。

    「我本也是寒門子弟,自是知道我們這種人,就算天賦異稟,要堅持下去也是萬分艱辛,而且春日棋賽是個多麼難得的機會。」

    杜雪衣聽罷,莫名覺得有些愧疚。

    李征鴻卻笑了笑:「承蒙小兄弟抬愛,其實我說那句話只是因為我出師之後,就再沒下過棋了。」

    「啊?」宇文栩驚呆了。

    「說笑的。」李征鴻頓了頓,笑道,瞥了一眼杜雪衣。

    杜雪衣笑著搖搖頭。

    自己這夫君心眼越來越小了。

    ***

    酒過三巡,席上的菜餚被掃蕩一空,吳中友又開始口不擇言:「宇文兄弟!你的帖子給我們長長眼唄!」

    「是啊!」懷無醉醺醺地附和。自從破了酒戒後,他已經喝了許多次了。

    宇文栩沒敢喝太多,但就算不多,臉也已經紅透了。只見他小心翼翼從懷中取出一本金燦燦的帖子,擦了擦,緩緩展開。

    李征鴻就坐在他身側,便往帖子上掃了一眼,隨即愣住了。

    杜雪衣察覺到他眼神不對,探過身子想看一眼,那帖子卻被吳中友一把搶了去。

    「來!我給大家念念——」吳中友眼神迷離,扶著桌子踉蹌地站起身。

    「宇文栩——靖州人——哎,太多廢話了,我直接念後面了——」吳中友滿臉不耐煩,「聽著——推薦人——太子李長治——嗯?太......」

    眾人:「......」

    夏橙手中的酒杯脫手,她身旁的懷無自己還愣著,亦是反應不及,啪的一聲瓷杯碎了一地,眾人的酒登時醒了大半。

    吳中友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將帖子拿近了看,印章上赫然是太子的名諱,杜雪衣和夏橙也湊了過去,隨即所有人的目光又聚焦在宇文栩身上。

    好傢夥,又是個低調到極致的人。

    宇文栩自己也懵了,他剛才腦子一團漿糊,吳中友說什麼就暈乎乎照做,一時也沒多想,如今懊悔不已,但已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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