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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00:56 作者: 檐向西
「阿彌陀佛,二位施主終於來了。」一個小僧撐著一把單薄的竹傘迎出寺門,這帶路的小僧正是那日從織錦手中接下懷慎的小師傅,「二位快請,師傅已在偏殿等候多時了。」
杜雪衣和余玄度朝小僧行了禮,卸下蓑衣斗笠便匆匆入寺。
「真是,這幾次來煙州都沒什麼好事。」杜雪衣提著沾滿泥濘的裙子邊走邊抱怨,她裙角、袖口和發梢都在滴水,一路上滴滴答答的。
話音未落,杜雪衣眼前一黑,一條紅色的毛巾兜頭罩下,她沒好氣道:「余玄度——」
「先擦擦,要是著涼了,什麼救人什麼連環計,想都別想了。」余玄度手中也拿著一條紅色毛巾,應是剛在一旁的小僧遞來的。
他邊說邊擦著,一抬眼正好撞見杜雪衣一把掀起毛巾,芙蓉般的俏臉從中露出來,縱使自己雙眼辨不出這塊毛巾是紅是綠,仍是愣了會神。
「喂,你又不是沒見過我,至於......」杜雪衣語氣明顯帶著嫌棄,她一面揶揄著,一面拿毛巾擦了擦自己烏黑的雲鬢,眼角俶爾瞥到手中毛巾,登時明白他在出什麼神。
杜雪衣不自然地乾咳了聲,指指廊外的大雨:「這雨也真是巧,一出淮州境就趕上了。」
***
「就是這了,二位請——」小僧恭敬地輕扣房門,繼而退下。
二人互換了眼色,而後杜雪衣推門走進,只見坐於榻上的中年和尚睜開雙眼,他手中盤著兩串佛珠,而一旁則站著名約莫三十歲的和尚。
「同情大師。」余玄度說得彬彬有禮。
「余公子、林姑娘。」同情的餘光瞥了眼二人的腳下,眉宇間有著禪明寺中人特有的冷漠,「這位是小徒懷虛。」
「大師,玉山有一事不明。」杜雪衣也不寒暄,逕自坐下,單刀直入,「為何錢老會知曉懷慎的身份?」
「若非你們來信說起,我們都不知道懷慎居然是織錦門主的......」懷虛正替師傅抱不平,然話還未完,便被同情一個眼神止住。
「懷慎既已出家,便是我同情的弟子。」同情緩緩說道。
「大師說得好!」杜雪衣猛地一拍桌子,搖搖欲墜的桌子發出一聲巨響,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了,屋裡屋外中人登時嚇了一跳。
卻見桌上已擺著一封信,正是杜雪衣剛才「拍」上去的。這正是當日織錦收到的那封,雖信封已被雨水打濕,不少地方墨跡已然暈開,但內容依舊完整:
——欲救懷慎,讓余玄度提映月雙刀來換,地點在煙州傲寒山莊。
「所以當時,織錦門主又為何會將他拋棄在禪明寺?」懷虛問道。
「當年的銀刀門不安全,而且這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同情大師說得對,懷慎既已出家,那這些自然不讓他知道為好。」杜雪衣架起腿嚴肅道,「這麼多年,織錦再沒踏入煙州,若是連大師也不知道,可能是別的環節出了問題。大師不妨回憶回憶,懷慎此行去映月山莊,是否有人故意引導?」
「去查——」
懷虛領命而去。
「如此看來,錢老那邊早知道了。」余玄度沉吟道。
「看來真是沙狼。」杜雪衣懊惱道。
之前定奪計策之時,余玄度等人皆不知此秘辛,織錦自己亦覺得此時天下無人知曉,因此都全沒有料到會讓錢老鑽了空子,由此產生這變數。
「斬風堂這幾十年作惡多端,沒想到這次居然騎到我們佛門的頭上來了。」同情眉眼之中隱隱已有怒意。
杜雪衣笑道:「禪明寺向來絕塵脫俗、置身事外,想不到同情大師竟也是性情中人。」
「技不如人,要保住這百年基業談何容易?再者,出家人打打殺殺成何體統。」同情語氣仍是不緊不慢,手中佛串卻是越盤越快,「幾十年來,我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敬而遠之,相安無事便罷了,而今還光明正大、理直氣壯地挾持老衲的弟子,錢老這次越界了。」
「同情大師,這事其實原本只是銀刀門、余家和斬風堂的恩怨。」余玄度歉然道,「只不過臨時出了這個變故,才將禪明寺卷了進來,若是大師不出手,我們也能理解。」
「既然對方明知懷慎是我座下弟子,還如此肆意妄為,那這事老衲不管也得管了。就算同渡他們不管,我同情也不會放任我的徒弟被人挾持。」同情大師說得慨然,「他還那么小。」
「是啊,他還那么小。」杜雪衣自顧自喃喃道,她不再理會同情,注視著著桌上青燈,風透過窗縫吹得火光搖曳,心不在焉道,「同情大師這幾年似乎變了許多。」
余玄度怕她又口無遮攔,趕緊回到正題:「那我們就把此間計劃告知大師,還望大師配合。」
「請細說——」
***
二人走出偏殿門時,已是丑時,與幾個匆忙提水跑進殿內的小僧差點撞上。
「同情還是一點沒變,誰的生死都沒有自家佛殿乾淨重要。」杜雪衣說得不屑。
余玄度撐起手中竹傘,笑道:「在人家地盤,剛又受人恩惠,你就少說兩句吧。」
「也是,看在和尚捨得把盤了十幾年的小葉紫檀佛珠給咱的份上。」杜雪衣對著手中的兩串方才還在同情手上盤的佛珠,嘖嘖嘆道,「玄度,你說這玩意兒是戴手上好還是放在懷中好?」
「真該讓飛景瞧瞧這值個什麼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