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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00:56 作者: 檐向西
    「不過我們這才入城,得趕緊找家客棧才行,不然大半夜拉著倆馬逛燈會,著實不太合適。」杜雪衣提醒道。

    燈謎附近是射箭的攤子,夏橙對這種軍營中常見的娛樂活動倒是提不起什麼興趣,專心致志地研究燈謎,杜雪衣卻是看得津津有味。

    ——「阿生,你玩了快半個時辰了,咱回家吧。」一衣著樸素的中年人一手拉著一八九歲左右的男孩,一手摸著已經空空如也的錢袋,苦心勸道。

    ——「不行,我還要再練會。我將來要像鎮國大將軍一樣征戰沙場,百步穿楊只是第一步。」男孩個頭雖小氣勢卻是不輸,用力拍拍自己的小胸脯道。

    看來李征鴻的故事在各地都有土生土長的新版本,杜雪衣不禁暗道好笑。

    不過李征鴻可不會射箭。

    ——「又中了!小公子真是厲害!」攤主在一旁喝彩道。

    燈火憧憧,一切都恍然如夢,杜雪衣思緒被拉回到了五年前的中秋夜。

    李征鴻同她表白的那個月夜,她因急著回去復命,匆匆同李征鴻告別便離開。

    臨走前,她同李征鴻說:「待到七月,我便去敦州軍營找你。」

    但她食言了,本來杜雪衣已將任務完成得乾淨漂亮,卻在六月最後一日來了個大案子,地點還是在離漠北的敦州千里之外的江南道煙州。

    辦妥後已是八月,她欲北上敦州,在半路卻聽聞李征鴻在托林縣因剛愎自用,以致這漠北重鎮重新落入匈奴人之手,於是他遭到滿朝官員的彈劾,被聖上急召回京城。

    杜雪衣當即連夜改道,快馬揚鞭直入京城。

    回時京城恰逢八月十五,宮中正舉辦中秋宴,李征鴻作為皇親國戚自也其中。杜雪衣心道還省了去找他落腳處的時間,索性便回到家中,也即是宰相府,跟著自己的大哥杜元書和妹妹杜燕妝一同入宮參加中秋宴會。

    杜雪衣從小便跟著外公在淮州銀刀門中長大,很少回到京城父親家,因此江湖上也無人知道這江湖第一門派銀刀門門主杜雪衣竟是宰相之女,而朝廷中人也只道杜宰相家有個養在老家體弱多病、鮮少入京的杜二娘,除皇帝、兗王之外,也無人知道銀刀門是朝廷的眼線。

    皇宮本就高大氣派,如今正值中秋宴會,更是張燈結彩,好不輝煌。杜雪衣小時候來過一次,印象不是很好,之後離開京城也未再來過。素日裡,她同哥哥妹妹也不熟,也實在不願附庸風雅,同別人一樣舞文弄墨、彈琴吟詩,索性便獨自四處閒逛,尋找心中那個少年郎。

    不遠處一塊空地上傳來一陣喧鬧,她心中一動,提著平日裡定不會穿的極為麻煩的羅裙湊了過去。

    「征鴻!我們來了比比!」杜雪衣還未到,便聽到一男子喊得狂傲,不由得皺了皺眉。

    「論箭法我不如你。」李征鴻說得謙虛有禮。

    「放屁,你小時候還贏過我呢!」那男子怒形於色,手中拿著弓指著李征鴻罵道。

    看樣子,這人在此糾纏了李征鴻有些時候了,杜雪衣朝一旁看著十分面善的華服男子打聽,才知曉此狂徒正是兵部尚書之子盧驍。

    「我認輸。」李征鴻再次妥協。

    「你就是看不起我!」

    李征鴻劍法不錯,根骨也不算差,難道竟不會射箭?杜雪衣亦是心中疑惑,趁眾人不注意,緩緩在人群中騰挪至最前頭,繼而她瞥了一眼李征鴻的右手,即刻瞭然——他的右手食指不知何故竟是無法同常人一般運轉靈活。

    「射箭這等小事,用不著李將軍出馬。你若能贏了我,再挑戰李將軍如何?」杜雪衣撥開人群,朗聲道,坦然迎上眾人質疑的目光。

    「你又是誰?男人的事,女子滾遠點!」盧驍一肚子怒氣無處可撒,竟是轉而全部朝杜雪衣而來。

    「在下杜二娘。」杜雪衣也不正眼看他,右手將左手袖口緩緩折起。

    「難道足智多謀的李將軍,如今也要靠一個弱女子來出頭?怪不得上月將漠北重鎮托林縣給丟了,就這還嚷嚷著要學霍去病封狼居胥?做夢吧!」盧驍冷笑道,繼而人群中也傳來附和之聲。

    杜雪衣不由分說,不顧李征鴻眼神阻撓徑直走上前,將地上的長弓輕巧拿在手中,然後取箭,眾人未反應過來,一箭已正中靶心。

    「該你了。」一套動作如行雲流水完成後,杜雪衣將長弓放回原處,宛若一切並未發生。

    「平局!盧公子和杜二娘七箭皆六箭正中靶心!」一旁計數的宦官喊道,滿堂聞言無不喝彩。

    「你看咱們也差不多嘛。」杜雪衣笑得明媚,她緩步上前,仰頭朝盧驍道,「李將軍箭法自是比我這種弱女子高明得多,盧公子還要跟他比嗎?」

    盧驍一摔長弓忿忿而去,看熱鬧的眾人也紛紛離開,不一會兒校場上便只剩下杜、李二人,

    「多謝姑娘。」李征鴻朝杜雪衣行了一禮,眼神中卻沒了溫度。

    「怎麼?竟是生分起來了。」杜雪衣鳳眼一彎,側著頭嫣然笑道,「你不是說喜歡我?不作數了?」

    「哈哈哈哈哈——」方才的華衣男子從樹後閃出,邊拍手邊朝二人走來,朝李征鴻挑了挑眉,「好啊征鴻,沒想到你居然偷偷有相好了,還不與我說!」

    「你又是誰?」杜雪衣一臉危險神色。她早便知道有人偷聽,偷聽也就罷了,光明正大出來打斷別人的正事又是何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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