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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00:56 作者: 檐向西
    女子臉上有些懊惱,起身追趕,少年興高采烈地笑著、叫著,上躥下跳,時而竄上桌上,時而竄到榻下,一張稚嫩的臉笑得天真無邪,儼然一副孩童模樣。

    啪的一聲,追逐中女子不經意間將紗燈踢倒,登時整間房內都歸於黑暗。

    黑暗中少年猛地大叫一聲,三兩步躲到女子身後,扯著她的裙擺捂住眼睛。女子輕車熟路地摸摸少年的頭,彎腰扯出他的手臂——纏著的紗布還在。

    「余飛景那廝還真下得去手,敢用我的東西給你下毒,姐姐回頭把他撕了可好?」女子蹲下,湊到少年的耳邊低聲說道,少年耳邊碎發被輕輕吹起。

    少年愣神片刻,女子迅速從懷中取出紅色絲帶,綁在少年左手上,系了個好看的蝴蝶結。

    臨走之前,女子將房內所有的燈都悉數點亮,屋內登時燈火通明。

    「姐姐!姐姐!」少年似是察覺到女子將要離開,不再自顧自地玩耍,圍著女子轉著圈。

    「乖啊,姐姐明天再來找你。」女子提起紗燈,柔聲道。

    少年似未能理解女子話中含義,依舊目光炯炯地扯著她的裙擺:「姐姐!」

    女子幾下乾脆利落地將裙擺抽回,淺笑道:「乖。」

    房內一面牆後隱隱傳來一陣水聲,卻無人聽聞。

    咿呀一聲,房門被輕輕關上,女子神情瞬間轉冷。

    門外的黑衣女子正望月發呆,聽聞動靜卻見在屋內溫柔的女子,如今卻是一副冷漠神色甚至眼中還夾帶著威脅。

    只聽女子壓低了聲音沉聲問道:「余飛景在哪?」

    「玉山姑娘,這麼晚了,還找我們家公子作甚?」對於杜雪衣這麼大的轉變,青提有些意外。

    杜雪衣心中怒火已是壓制不住,指甲將燈柄按出了深深的指印:「我現在就要見他,他在哪?」

    一道身影在夜色中閃過。

    ***

    青提帶著杜雪衣尋了幾處樓庭院才找到余飛景,聽得余飛景的聲音終於在屋中響起,杜雪衣一抬腳朝房門便踹,夏家姐弟最多是魯莽,而杜雪衣這簡直就是故意衝著將門拆了而去的,奈何這門質量卻不錯,反倒是杜雪衣一個身形不穩被青提從旁扶了一把。

    杜雪衣稍顯狼狽地推開青提直衝進屋內,還順帶撞翻了門旁的名貴盆栽。一陣雞飛狗跳後,杜雪衣終於殺到余飛景面前。

    「余飛景,真是難為你了。」杜雪衣居高臨下地抱著手,站在端坐於榻上的余飛景身前,眼中殺氣騰騰,楚楚動人的俏臉在盛怒之下,紅撲撲的竟是有些可愛。「余玄度他在到底在哪?」

    余飛景懶懶散散地披了件黑袍,頭髮松鬆散散用黑色綢帶綁住,半靠在方几上,身後的窗台上灑滿月光,照得他面色有些發白,平添了幾分仙氣,頗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

    他聞言頭也沒抬,逕自擎起白瓷茶杯,漫不經心地抿了一口人間煙火,說得冷淡:「哦?讓你去看我哥,怎麼就難為我了?」

    杜雪衣輕笑一聲,半是自嘲,半是輕蔑:「我很努力想在他身上找到余玄度的影子,但很可惜,我一無所獲。」

    「你很了解他?」余玄度抬起雙眼,眸底藏的情緒深不可測,一瞬之後他眉毛一挑,笑得邪魅——這表情能在這人畜無害的臉上呈現出來,也著實難為他了。

    「談不上。」杜雪衣被這麼一問驀地冷靜下來,忽然也對自己方才衝動之舉有些不解,但面上依舊氣勢不減,只見她了冷冷道,「你也太不了解你哥了吧,要裝好歹也裝得像一點。」

    余飛景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放下手中瓷杯,似笑非笑地看著杜雪衣,眸中映著全是暴跳如雷的女子身影。

    「死不認帳啊。」杜雪衣怒極反笑,本壓下的怒氣這下全爆發出來了,她感覺自己氣得發抖,上次這麼生氣的時候還是成婚那日被背叛的時候,「余玄度在黑暗中基本看不到東西,方才你在黑燈瞎火中上躥下跳得還挺歡;他綁東西都是隨手一個結,結實就好不會管它的形狀,但你衣襟上規規整整的同心結,不僅同方才那個『余玄度』身上的一樣,還和在萬蒼山農舍里的『余玄度』一模一樣。我當時在救余玄度時,明明打了個蝴蝶結,還想難不成是劫匪已經將他身上先搜了一遍,合著那天就是你自導自演的一齣好戲,覺得我很好耍是吧?還有,你把傷偽裝得很好,卻忘了他藏在頭髮里的傷,那是不久前為了救我磕在亂石灘上的......」

    還有,他怕癢......但這杜雪衣可說不出口。

    「你愛他?」余飛景輕描淡寫地一句,當即將滔滔不絕直到後來變成破口大罵的杜雪衣說安靜了。

    笑話!

    初聽時杜雪衣覺得好笑,簡直是無稽之談,自己怎麼可能愛上別人。

    曾是橫行江湖的第一刀,手握整個江湖的情報網,怎麼可能需要他人保護,但李征鴻卻不管,依舊把她當成需要保護的女孩子。即使知道她厲害,也依然守在她身後,做她最堅實的後盾。故而二人第一次並肩戰鬥的那晚一攻一守配合得天衣無縫,這也是杜雪衣喜歡上李征鴻的原因。

    而余玄度偏偏同他一樣,而且今時不同往日,杜雪衣武功全廢,又弱又傻的余玄度三番五次拼了命救他,雖然救法笨拙且毫無技巧,還差點把自己栽了。杜雪衣著實對這人無奈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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