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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00:56 作者: 檐向西
    余玄度的外家功夫也著實不賴,只不過無任何內力、或是肌肉作支撐,根本沒有殺傷力可言——當然這對上同樣無內力、無力量還失去觸覺的杜雪衣卻是足夠了。

    情急之下,杜雪衣心中口訣已起正欲運起內功,奈何這具空殼子卻根本不允許,登時形勢顛倒,杜雪衣被余玄度攬住二人憑空掉換了位置。

    雖然感覺不到,但堂堂江湖女霸平日裡同人勾肩搭背是一回事,摟摟抱抱那可真是反了天了。杜雪衣心中怒火竄得老高,抬腳徑直往余玄度腹部踹去。

    就這樣,二人在空中毫無水平地過著招,竟還打得有來有往。繼而一陣天旋地轉,耳邊簌簌聲不絕,最後二人手拉著手仰面朝上,摔在一張掛在樹上的大網上。周圍落葉紛飛,到處都是折斷的枝丫,大網還在不停地大幅度晃動。

    杜雪衣未覺得疼痛,但仍舊感到五臟六腑一陣翻騰,嘔了不少鮮血。

    只聽她苦笑道:「夏橙這丫頭氣運可以,但我們倆的好像不太行啊。」

    「我倒覺得我們有吉星護佑,至少還都還活得好好的,不是嗎?」余玄度此時已將懷中蠟燭取出,點了點,登時將周圍照亮。

    才不是呢。在鬼門關又走了一回,杜雪衣沒來由地憋了滿肚子的氣,竟都想往已經死去的李征鴻身上撒——沒死的人頂著一具不是自己的身體,還要日夜想著偽裝自己、查清真相、為二人復仇,而李征鴻那死鬼到好,一了百了,沒準在忘川還沒等自己過奈何橋,就先自個兒投胎去了。

    這也是為何將死那刻,杜雪衣突感如釋重負,好像從此便可以放下世俗的一切,投入李征鴻的懷抱中了。但如今安然無恙,也意味著老天不願放過她,既然如此,真相也一定要去查,仇也一定要報,杜雪衣撐著身體起來。

    「你看那!」余玄度當然沒注意到杜雪衣心中所想,已將周圍環境打探了一遍,指了指山壁上一個黑漆漆的洞口,「那應該是出口,我們走!」

    杜雪衣這才注意到當前的處境——此處位於天連山底,下有地下河流過,河岸一棵蒼天古槐在無光的條件下竟生命力還極為旺盛。

    二人一路手腳並用,攀著搖晃的巨網往崖壁上的洞口而去。

    余玄度在前頭沒來由地問道:「玉山,怎麼沒聽過你會外家功夫?」

    「這很奇怪嗎?」杜雪衣心中還悶著一口氣,便也沒給余玄度什麼好臉色,「誰又知道全鎮子人都說是大傻子的余玄度余公子,結果竟然擺陣、騎馬、機關術樣樣精通。」

    余玄度輕笑一聲,眉眼中儘是溫情,但說的話卻心口不一:「誰知道林家寨深居簡出的林玉山玉小姐,竟然能看得出武功破綻,連江湖規矩都懂。」

    「你——」罷了罷了,杜雪衣深吸一口氣,這人方才還想要救自己,不能同他計較。

    此時杜雪衣依舊完全沒注意到一路上余玄度越來越白的臉色。

    二人到山洞口之時已經狼狽不堪,余玄度虛弱地舉起蠟燭將洞中照亮,蜿蜒而上的石階不知通往何處。

    杜雪衣提裙子往上走了沒走幾步,卻發現世界瞬間變得漆黑一片。

    「余玄度?」杜雪衣回身問道,她這具身體夜視能力極好,卻也架不住此處在深淵底部,沒有絲毫光亮,只能隱約見到近處的東西。

    等她再點起蠟燭時,卻發現余玄度捂著胸口跌坐在地上,面上已無血色。

    「余玄度?你這是怎麼了?」杜雪衣趕忙跑到余玄度身側,蹲下抓起他的手,卻無法感受這手的溫度,她也知道自己亦無法感受他脈搏的跳動。

    望聞問切還有四種方式呢,頂多不能切而已。杜雪衣當即決定直接問問當事人:「你哪不舒服?是剛才被我踹到了嗎?還是摔到了?還是?」

    「不。」余玄度渾身都在發抖,憋了良久才含含糊糊說出幾個字,「我......好像中......毒......」

    「我都沒事,你怎麼可能中毒?」杜雪衣焦急道,抬手用袖子幫余玄度額頭上的汗擦去。

    「不知......」余玄度艱難地說道,眼皮也已經難以睜開,長長的睫毛不停地顫動,「掉下來.....後......」

    杜雪衣又是焦急又是疑惑:「你是說這裡有毒?這沒什麼特別的味道啊?就只有滿樹的槐花香?難道這槐花有毒?」

    「總......總之......你快......點離開......」

    「好,我們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杜雪衣聞言將余玄度未受傷的右手繞到自己身後,將他支起來,「你扶好了啊,我們這就走。」

    杜雪衣一手拉著余玄度的手,一手舉著蠟燭,雖然不能感受重量,但走上每一步石階都無比吃力,歪歪扭扭的總是差點將余玄度摔下。

    「放我......下來......」

    杜雪衣感到自己每走一步全身都在顫抖,手上的蠟燭也早已因要扶住快掉下的余玄度時脫手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此時竟生了畏懼之情,她怕在黑暗中聽不到身邊這人的聲音。哪怕是微弱的呼吸聲也好。

    ——「你肯定沒事的。」

    ——「你不是說我們有吉星護佑嗎?」

    ——「如果是真的中毒的話,我估計早就沒命了。」

    ——「肯定是你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這幾日奔波腿軟的。」

    杜雪衣氣喘個不停,卻仍舊不斷同餘玄度說話。余玄度從一開始地低哼,到最後只剩下微弱的鼻息聲,杜雪衣越來越沒力氣,也越說越沒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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