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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00:56 作者: 檐向西
「這位客官是拼桌?」店家剛好站在二人中間,有些尷尬。
「沒別的位子了。」那人冷冷說道。
「那姑娘能否委屈一下。」店家有些歉然,「實不相瞞,這兩天我們換了新話本,位子都是要搶的呢!剛剛這位置本來也是給夏府小公子留的,但他沒來就先給姑娘您了。」
「無妨。」杜雪衣對上那人清亮的雙眸,點了點頭。
此人一襲月白色長袍,面容俊秀,一副文弱書生模樣,眉宇間難掩少年的天真,卻隱約有一股威嚴之氣,就如他袖口處的玄色裝飾一般,在人畜無害的俊臉上十分惹眼。此人不是余玄度,還能是誰?
「是姑娘。」余玄度頷首,「又見面了。」
今日倒是正常得很,半點沒有前幾日那副傻樣。
「真巧,余公子今兒也有閒情聽書?」杜雪衣把玩著茶杯,淺笑著打量他。
斜陽照在余玄度側臉上,加之今日這一身錦衣華服,著實好看得不像話。
不過杜雪衣前二十幾年走南闖北,見過的美男子都能組成一個銀刀門大分舵了,余玄度也算不得什麼,更何況還有李征鴻珠玉在前。只不過當杜雪衣再次見到余玄度時,內心不知緣何又燃起某種渺茫的希冀。
「姑娘認識鄙人?」余玄度眸中掠過一抹驚訝之色,恰巧被杜雪衣逮個正著,「剛聽街上人說,這說書先生的新故事似乎挺有意思,便過來湊湊熱鬧。」
「公子不會忘了我吧?」杜雪衣挑了挑眉。
「救命恩人,怎可相忘。」余玄度笑得溫文爾雅。
杜雪衣黯然,且不說這人犯傻的時候自己就暴露了身份,還遣人送他回家,就是那晚余玄度還正常的時候,自己一身艷衣,外加一雙顯眼的紅色繡花鞋,定然也不難發現她就是新嫁娘,而且林婆婆說過,荒涼偏僻的萬蒼山近年就只有這一門親事。
方才的希望很快又熄滅了——李征鴻常年征戰沙場,對紅色最為敏感,決計不可能如此遲鈍。
之前她也見過生了瘋病的人,時好時壞、記憶錯亂倒也不稀奇。
反正這婚早晚都要逃,杜雪衣也懶得追究這令人捉摸不透的余玄度了。
「來,喝茶。」杜雪衣怔愣之際,余玄度竟是親自為她斟茶,他手指骨節分明、舉止高雅,如畫的場景卻因他的手突然地顫抖而毀於一旦。
「多謝。」拿個茶壺都能成這樣,杜雪衣不屑。
余玄度不動聲色地看著杜雪衣將手中熱茶一飲而盡,神色不明地笑了笑。
撫尺一拍,滿堂皆靜。
——「滄海桑田,蹉跎歲月。今日各位名賢秀士濟濟一堂,在下百曉生不勝榮幸。那就長話短說......」
杜雪衣見這百曉生頭戴儒巾,身著墨藍色寬袍,手握摺扇,滿面春風,看起來倒像是個風雅之士——但怎麼就愛造謠呢?
——「想必大家都聽過江湖第一刀杜雪衣和鎮國大將軍李征鴻的赫赫威名。但就在前幾日,京城傳來了二人殉情的噩耗,著實令人唏噓不已,扼腕痛惜。」說到此處,百曉生掩面頓首,似是心痛不已。
「你相信殉情一說嗎?」杜雪衣瞧不下去這一番矯揉造作,隨便找了個話頭。
「信。」余玄度答得不假思索。
杜雪衣嘆了口氣,算了,也沒什麼好交流的,年輕人真沒幾個見過世面。
——「杜李二人的故事有風月,有刀劍,更有家國。諸位平日裡定是聽過他們二人的不少傳奇,如今兩人的故事到了尾聲,今日百曉生就為大家從頭到尾,將二人的愛恨情仇的細細道來,也不枉杜女俠留下的江湖傳奇,還有李大將軍的無上功勳。」
滿堂喝彩。
——「且說這銀刀門門主杜雪衣,她的刀法如果稱第二,全江湖便無人敢稱第一。威震天下的一刀一劍——『雪衣銀刀,玄衫黑劍』中的『雪衣銀刀』,說的便是這杜雪衣手中的長刀。而且玄衫黑劍說的是一個門派,而雪衣銀刀,單單只指杜雪衣一人。」
一柄長刀......果真是這個百曉生害的,杜雪衣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
——「她十五歲那年,僅憑一人之力血洗銀刀門,強勢執掌這江湖老門派,並在短短几年內,發展成第一門派......」
「你相信真的有人跟她一樣天賦異稟,憑藉天資成為天下第一嗎?」余玄度似乎也有些坐不住,難得主動開口。
「怎麼可能?」杜雪衣輕笑一聲,雖然自己天賦異稟,但這遠遠不能支撐她真正成為江湖第一刀。
「哦?」
杜雪衣轉著自己僵硬的左手腕,反問道:「那都說李征鴻少年天才,難道他生來就能帶兵打仗?就會擺上古第一大陣九曲天河陣了?」
「有道理。」余玄度的長睫毛顫了顫,笑著點頭,飲了一口茶。
談話間,百曉生已經講完了李征鴻的生平,開始娓娓講述二人的風月故事。只聽他不知從哪融合了眾多爛大街的才子佳人地話子,添油加醋地將故事講得驚天地泣鬼神,茶樓內不時有女子低呼之聲,而在一旁的杜雪衣則聽得差點無地自容。
——「......據說那年冬天,塞北大雪紛飛,冰封江河。李征鴻被困在敵營,杜雪衣聽到消息後,連夜千里單騎深入大漠,終將其毫髮無傷地救出......」
「荒謬至極。」杜雪衣摳著手中茶杯,咬牙切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