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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00:56 作者: 檐向西
「玉小姐......」林婆婆有些意外,低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放心,這次從鬼門關回來,我忘了一些事情,也經歷了很多之前從未經過的事。」杜雪衣拍拍林婆婆單薄又有些佝僂的肩膀,柔聲道,「我看開了很多,以前的我已經死了,以後我要活得跟之前不一樣。」
眼看著林婆婆好不容易止住的老淚又要傾瀉而出——
「對了,我叫什麼名字來著?」
於是,杜雪衣終於知道了她現今的名字——林玉山,也終於在鏡中第一次清晰見到了自己的模樣。
原本黛色濃眉被彎彎的柳葉眉所代替,含情脈脈的柳葉眼取代了之前不怒自威的丹鳳眼,紅潤健康的瓜子臉也變成如今這般蒼白消瘦的鵝蛋臉。雖說杜雪衣以前也是個美人,但奈何英氣過於逼人,加上周身的強大氣場,以至於威嚴將美貌給壓下去了。如今這副面孔倒是英氣全無,就只剩美貌了。
杜雪衣對著鏡子做著之前習慣的表情,沒有任何威嚴就罷了,竟還有些楚楚可憐。
一日之內接二連三的打擊令杜雪衣頓感頹喪無比,她雙手用力揉了揉太陽穴,按出了兩個手指印也未發覺。
「這以後可怎麼重整銀刀門,怎麼找出叛徒為自己和征鴻報仇。」
憑藉往日操控身體的慣性,杜雪衣磕磕碰碰沐完浴,一波三折的一天,至此才微微鬆懈。她躺在院中藤椅上,望著烈日發呆:這方院子,同我們的家倒有些相似之處,但如今太陽依舊是原來的太陽,可人已不是原來的人了。
「玉小姐,林大夫來了,趕緊讓他給您看看吧。」林婆婆朝院外肥胖的老者點了點頭。
「林大夫?」杜雪衣正恍神,好像覺得哪裡不太對,「婆婆,我們寨子所有人都姓林,那豈不是所有大夫都叫林大夫?」
「玉小姐,您不知道啊......」林婆婆眼神閃過一絲落寞,「也是,之前您從未問過。我們林家寨,就這一個大夫。」
林婆婆話音未落,這位寨內獨一無二的林大夫已興沖沖地提著藥箱來到院中,他歡快地招手朝杜雪衣打招呼:「玉小姐,您還活著啊!」
對著這身材臃腫的老者探究的眼神,杜雪衣覺得渾身不自在。
「真是太好了,奇蹟啊!」林大夫輕車熟路地從樹後拿出凳子,拖來置於院中一角的木製方桌,順手從桌下拿出麻布,熟練地將桌椅板凳都擦了擦,接著才打開自己那笨重的藥箱,將裡頭的工具一一擺出來,這架勢一看便知是常客。
火速完成一系列動作之後,大汗淋漓的林大夫終於坐下,木凳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但很快被他喜氣洋洋的聲音完全蓋住:「老夫行醫四十年,從未見到喝了此等劇毒還能起死回生之人,玉小姐可真是難得一見的人物,進而我可得好好看看。」
本就頭痛的杜雪衣在把完脈後,很快被晾在一旁,這林大夫醫術如何她不清楚,但被吵得頭更痛了卻是真真切切的。
林婆婆與林大夫二人相談甚歡,一直聊到日落西山,在杜雪衣聽來,內容無非就是些林玉山的傷心往事和身體狀況,就如她打小便體弱多病,常常感染風寒,近年來還偶有嘔血之症之類的。
正當她撐著頭數著天上第三十七隻飛鳥的時候,身旁的談笑聲忽然止住了。
「寨主。」林大夫突然斂起笑容,和林婆婆雙雙站起,恭恭敬敬地朝院內行了禮。
杜雪衣剛好背對著門口,見狀也起身站起。院中不知何時站著位白衣翩翩的高瘦男子,瞧著大抵三十歲左右,一雙明媚的桃花眼格外惹眼,卻配上淡漠的神色,顯得極為不協調。
林家寨的寨主不是年過半百的林子云老頭嗎?杜雪衣眯了眯眼。
雖未見過面,但杜雪衣卻是常常聽說他的大名。林子云也是耍刀的,曾有一段時間坊間的茶樓里,常有人因二人誰是天下第一刀吵起來,甚至還有的大打出手。直到後來杜雪衣一戰成名,強勢執掌銀刀門,便再無人有異議了。
「玉山,聽聞你昨日成婚卻遭此橫禍,為兄特來看看你。」男子慢悠悠搖著摺扇,雙眸淡淡在杜雪衣身上掃過,說得毫無波瀾,「好在人沒事。」
「寨主費心了。」自己族妹平時遭人冷落就罷了,此番被人下毒、劫親,卻跟沒事人一般,杜雪衣本就一肚子火,此時聽得這種不溫不火的語氣,心中隱隱已有怒火。
「兄長可調查出是何人所為了?」本應是咄咄逼人的語氣,偏生這具身體聲音柔軟,倒像是在撒嬌,聽在杜雪衣的耳朵里,簡直是煎熬。
「還未曾,這院子偏僻又在寨子邊緣處,平時疏於防範,要調查起來著實不簡單。再者,那些劫親之人都已悉數逃脫,線索也斷了。」男子搖著白扇,露出腕間同他這一身潔白無瑕格格不入的黑玉鐲子,緩緩道,「但你放心,我定然給你一個交代。不過,遇上這麼大的事情,你和玄度的婚事,恐怕要令擇良辰吉日了。」
杜雪衣怒上心頭,冷笑道:「寨主平日裡不費心,此刻也無需惺惺作態。真相我......」
「玉小姐!」林婆婆急忙鑽到二人中間,止住了杜雪衣的話頭。她眼神示意林大夫說些什麼來救場,剛還談笑風生的林大夫,此刻卻只安靜地站在一旁。
「這不是真話?」杜雪衣對林婆婆的插話十分不滿,轉了個角度眼神直對上那雙冷漠的桃花眼,「病秧子和傻子倒是絕配,送親隊伍里沒一個真是林家寨的打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