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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2:00:56 作者: 檐向西
「這......」杜雪衣說出一個字便急忙用右手捂住嘴,這嬌滴滴的聲音在之前,怎會同她這江湖女霸主有半分關係。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杜雪衣已無暇顧及自己緣何會發出此等溫柔的聲音,她左手緊緊攢著一塊原本就在手中的帶血的帕子,指甲都快掐出血了,仍握著不放,雙眸中滿是震驚和懼怕,這乃是她生平第一次有這番體驗。
我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杜雪衣不甘心,將紅蓋頭徑直掀了,雙腳踹了踹旁邊還挺好看的紅色木板,不出意外,亦是毫無觸感。
等等,紅色木板?
沒了紅蓋頭的阻礙,杜雪衣這才發現自己竟是身處在轎子中,轎子被各種繡著祥瑞圖案的綢緞裝飾得十分華麗喜慶,她身前和身側的紅色帘子一顛一顛的。也不知是失去了觸覺還是方才處於極度震驚之中,竟是在轎子裡,自己也渾然不覺。
「小姐,您......」轎簾外一個稚嫩又陌生的女聲傳來。
許是方才踹的時候沒把握好力道,動靜太大驚動了外面的人,杜雪衣還未反應過來,便又聽得簾外女孩安慰道:「您也不要太傷心了。」
杜雪衣:「???」
這誰啊?傷心?我是該傷心,但此傷心不是彼傷心吧......杜雪衣突然感覺這世界與她之前所認知的那個相去甚遠。
畢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杜雪衣很快定下心來整理思緒:自己應該是「借屍還魂」了,藉由一具沒有觸感、手無縛雞之力的身體,重生了。
而且是毫無緩衝地,可能下一刻就要下轎拜堂成親的新嫁娘。
杜雪衣微微撩起右邊的轎簾,露出一隻眼睛,朝剛才說話的小丫頭,柔聲問道:「到哪了?」
「還沒進城呢。」小丫頭約莫十五六歲,頭上梳著雙髻,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露出驚訝之色,「小姐您還好吧?」
「還算......好吧,就有點悶。」杜雪衣隨口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未時了。」
「哦,那今天什麼日子?」
「今天是您大婚的日子,七月初七乞巧節啊。」小丫頭眼睛瞪得更大了。
「年份呢?」
「元豐六年啊。」小丫頭擔憂道,「姑娘您這是怎麼了?」
杜雪衣自是沒工夫理會她,大腦飛速運轉:自己同李征鴻是在辰時拜的堂,戰死時應是巳時。那按照小丫頭的話,如今距離二人之死還不到兩個時辰。
而此地,卻是與京城相隔千里的劍南道撫仙鎮。
方才杜雪衣已確認過,嗩吶奏的是南調還不時帶著劍南道特有的轉音,腳邊還有米粒和茶葉,上轎前將茶、米灑在轎頂,卻是江南道寧州的傳統。但茶葉為劍南道盛產的普洱,那便只有一種可能——這家人,或是男方,是從寧州遷往劍南道的世家,而滿足種種條件的,只有劍南道與南詔的交界處的撫仙鎮林家寨。
「姑爺呢?」杜雪衣無端生出個念頭:老天眷顧,她得以重生,那李征鴻會不會也有此遭遇,他的新郎會不會就是......
「還沒來呢,應該是不來接轎了。」小丫頭脫口而出,語氣中盡帶埋怨之情。
杜雪衣身體前傾,微抬了身前的紅帘子,卻見隊伍最前處的高頭大馬上,一身形高大挺拔的男子身著紅衣,萬分招搖:「那隊伍前頭那位誰啊?」
「我剛打聽了,他們說是姑爺的堂兄。」小丫頭湊近了轎子,生怕接親的人聽了去,「咱們姑爺要是像他那樣就好了,估計是余家人不敢讓他出門。」
縱是見多識廣的杜雪衣,也從未見過讓堂兄幫忙接親的。
「他怎麼了?」還沒入城就意味著時間還充裕,這小姑娘看著人傻裡傻氣的,杜雪衣當即決定從她那多套些消息。
「丟臉唄。」小丫頭氣鼓鼓地扯著手中的帕子,小聲嘟囔,「誰不知道咋們姑爺余玄度,是撫仙鎮出名的傻子。」
砰的一聲,小丫頭驚得叫了起來,隨即用帕子捂住了嘴。原是杜雪衣剛一驚,在轎子裡沒把握住平衡,頭徑直撞上轎子的窗沿。
難怪這小丫頭從開始就一副頹喪的模樣,幸好沒有觸感,不曾感到疼痛。杜雪衣心中更堅定了她的計劃——必須趕緊逃婚,然後去查清自己和李征鴻被圍剿的真相。
杜雪衣將帘子撩得更高,探出頭,醞釀良久的情緒正要發揮......
「小姐,你......你吐血了?!!」不等杜雪衣說話,小丫頭又慌張地叫起來。
杜雪衣:「......」
杜雪衣這才想起方才妄想同之前一般調用身體的內力,卻發現這副身軀,宛如沒有柴火的空鍋,沒有內力,甚至可以說是氣血雙虧,因此這一折騰導致經脈受衝擊嘔了口血,煩躁地用本來就帶血的帕子草草擦了擦後,便也懶得管了。
杜雪衣心念電轉,當即拿起帕子擦拭嘴角,皺了皺眉指了指轎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道:「這日頭太毒,裡面又太悶了,還顛簸不停,方才一時頭暈目眩,就吐了幾口血,咳咳......」
說罷,杜雪衣一邊咳嗽著一邊假裝無意將帕子上的兩灘血露出來。
小丫頭更急了,兩眼汪汪跺著腳手足無措道:「那,那怎麼辦?」
杜雪衣又輕咳了兩聲,柔聲道:「要是能停下來,下去林子裡透口氣......應該會好很多......咳咳咳......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