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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1:57:47 作者: 傀儡偶師
    那麼得緊,那麼的難以分離。

    何夕下了飛機,行李在大廳里被何澤接了過去。

    他有些魂不守舍地看著何澤。

    何澤笑了起來:「怎麼了?這麼是失魂落魄的樣子。臉色又蒼白的跟鬼似的。和撿撿吵架了?」

    他看著白雲機場外繁華的都市,輕輕嘆氣:「我這麼做對不對?」

    「這我可不知道。」

    何夕苦笑了起來,慢慢靠在何澤的肩膀上:「借我靠一下。」

    「成!兄弟的肩膀,就是拿來靠的。」

    「嗯……」他在何澤的肩膀上,痛痛快快得哭了一場。

    25

    竟然走了……

    真的走了?

    何簡呆呆的看著空曠的屋子,心裡軟棉棉的,一點憤怒也感受不到,就是有些無助,還有無奈。他真的不知道何夕會走的這麼過斷,這麼堅決。

    不,不,他知道的。那天何夕已經說了星期一要走,他沒有阻止,星期一早上逃一樣的跑了的人就是他自己。是因為何夕的逃避而沒辦法鼓起勇氣的自己,所以,自己也在逃避。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懦弱?

    他站在院子裡,看著面前的房子。沒有開燈,下午的太陽還沒落,這很正常,何夕總喜歡很遲才開燈,最後一點陽光似乎是特別美麗而絢爛的,所以何夕總會讓那些陽光毫無阻擋的在房間內穿梭。

    所以,忙碌而繁華的街道上看過去,那房子總是特別的明顯。

    以前的時候,上完晚修,疲倦的走回家,慢慢的,冷風吹得人很精神,遠遠的就會看到點了一盞燈的房子,點在客廳,就在冷風中,讓自己的體溫慢慢的升了起來,總覺得如果那盞燈能夠每天晚上都那麼一直亮著,一直一直等待著,無論如何都是安心的,是滿足的,是感動的,是不得不愛他,不得不依戀他,不得不擺脫世俗和道德去做……有人說愛情是一種情緒。

    自己也這麼覺得。

    他不是沒有喜歡過別人。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也曾經對同性的、異性的許許多多的人,產生過那種將愛爾並沒有愛上的感覺。

    他對何夕,就好像是那樣一種情緒。快樂也是情緒,悲哀也是情緒。

    有人說,沒有永久的快樂只有永久的悲傷。

    然而那種情緒,卻比快樂更加美好,比悲哀更加久遠。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屋子裡的燈卻沒有人點亮,何簡的心也漸漸黯淡了。他拿出那串鑰匙,開了門,鑰匙在空中相互擊撞,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在寂靜的院子與喧鬧的街道對比下,顯得十分的孤獨。

    慢慢走進去,關上門,頓時,鑽入屋子裡的喧鬧都沉澱了下來。

    這個房子裡,現在沒有人會回答他,沒有人會做好了飯菜等著他,沒有人會在書房備課,然後聽到他回來的聲音,任由他撲上去而無奈的縱容他。

    一切都帶走了。

    心裡空落落的……

    他靠著牆角滑下,坐在了地板上,盡力的蜷縮住身體。

    寂靜就好像一劑刺骨的寒冰,讓他無法呼吸。

    就在這個屋子裡,他記得的,何夕打過他無數次。從小到大,從手掌到雞毛撣子。他曾經倔強的不肯認錯,何夕也有心疼地落下眼淚來的時候。他從來都不是好孩子。

    然後他長大了,開始有了自己的生活。初中的時候參加同學生日會玩到半夜一兩點,讓何夕擔憂得出來尋找了大半夜;漸漸學會了抽菸喝酒,偷了何夕的錢去買,回來被何夕狠狠地用皮帶抽了一噸;高中第一次期中考試所有成績都在五十分一下,何夕焦急的連續一個星期失眠。

    他高興的時候,何夕在他的身邊;他不高興的時候,何夕也在他身邊。他彆扭霸道地把何夕頑固的捆著。

    何夕有些什麼習慣呢?

    他不記得了。

    「咳咳!」地面上很冰涼,他也餓了。站起來,走到廚房,準備看看冰箱裡有什麼可以吃的。然後愣住了。

    小小的八仙桌上,放著用碗扣著幾個盤子。他摸了摸,還有稍微的熱氣,打開碗……都是他喜歡吃的菜。

    眼睛開始發熱,拿起壓在湯碗下的字條。是何夕的筆跡,平凡的字體,還有平凡的話語:

    撿撿:

    爸爸等了你很久,你沒回來。爸爸坐五點左右的飛機走了。飯在電飯煲里,你熱一熱,菜也是。家裡的水電記得關好,帶朋友回家記得別亂來。

    就這樣了。好好學習。

    爸爸。

    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爸……

    喉嚨發緊,何簡趕快抬頭,讓眼淚在眼眶中慢慢的消退。

    爸爸。

    何夕的一切都和他聯繫在一起的。考了本市的專科是為了他以後上學方便,當了老師是為了幫助他學習,存了錢是為了供養他上學,交了女朋友是要給他一個正常的家庭,和女朋友分手是因為他不喜歡,被迫離開家鄉是為了他的未來……何夕自己呢?

    沒有見他為了自己著想過什麼。

    從來沒有。

    就好像,就好像他的生命里只有自己。

    一直以來都是何夕在為他復出,他什麼都沒有做過。完全把一切都是為理所當然,還一直逼迫何夕承認他的感情。沒有考慮過何夕會承受多大的壓力,會受到別人什麼樣的譴責。

    他傷害了何夕。就像個吃不到糖的無理取鬧的孩子一樣,傷害了對方,還不知道自己的錯誤。

    這樣的自己,真的還只是個孩子,怪不得他要說自己還是孩子,怪不得他不承認兩個人之間的愛情,也怪不得他要離開。

    何簡把飯菜加熱,吃了一口。

    熟悉的味道在味蕾上慢慢的擴散開。

    何夕,父親,愛人……

    第一次的,他發現,這樣的愛情前面,還有多麼艱辛的道路要去走。

    何夕跟何澤坐在辦公室里等結果。

    「何夕啊,做中學老師會不會委屈你了?待遇也沒有大學好。」何澤嘆氣。

    「不會啊,我這學歷,在廣州找到一個中學肯收我,我已經很滿足了。」

    「哎。呀?來了,校長。」何澤往外看,校長已經往這邊走了。

    何夕立即站了起來:「校長。」

    「嗯,何先生坐。」胖胖的校長看起來很慈祥,握了握手,然後說,「何先生剛剛那節課講得很好。語文課組討論後覺得您在教學方面運用比較熟練,而且教學方法靈活,課堂氣氛活躍,沒有拖堂和含糊不清楚的地方。」

    「那就是說……」

    「經過行政上的幾個領導表決,同意您來本校試教三個月,如果試教反應良好,我們會考慮調動您到本校工作,聘任為廣州第二十七中學,也就是本校的語文老師。」

    「真的嗎?」何夕驚喜地問,「非常感謝!」

    「呵呵,何先生以後就是同事了,不用客氣。」

    從此,何夕就在廣州紮下了根。

    這樣一晃,就是三年,直到何簡大學畢業。

    親愛的撿撿:

    我已經來到學校一個月了,都好,不太習慣這裡的飲食,但是其餘的都不錯。已經胖了兩斤,十分擔心有啤酒肚子出現。每天繞著學校跑幾圈也挺不錯。

    家屬房現在暫時還沒有可以分給我住的,只好擠學生宿舍,不過宿舍也挺不錯,還帶廁所呢。以前中學的宿舍哪兒有這麼好的條件?

    本來想給你打電話,想想還是寫信方便。

    你可好?

    親愛的撿撿:

    十分想念你。

    買了彩電,不過沒有接有線電視,基本看不到幾個台。飯堂大魚大肉的實在是讓人吃不消,到了放假自己坐公車出去打牙祭。專挑酸辣的吃。廣州能吃到陝西菜的地方都快被我跑光了。

    一切都要重來,有時候真的忍不住有些泄氣。不過,工資真的很高。開學的開門紅就發了五百塊。可是我在內地半個月的工資。

    過得怎麼樣?生病了嗎?交女朋友了嗎?想爸爸了嗎?

    親愛的撿撿:

    轉眼就過年了,真得很快,很不適應這邊沒雪,而且樹葉也不會黃。衣服秋天的西裝竟然就可以湊合著過去了,也真感謝熱帶的氣溫了。

    快過年了,因為是帶高三,補課一直要補到臘月二十八,基本上已經買不到火車票了。我就不會去了。

    想我嗎?很想你。

    不好意思地說,半夜做夢夢見你,都差點流淚。

    寄了一千塊,六百是這個月的生活費,四百是壓歲錢,節省著用。

    知道嗎?

    親愛的撿撿:

    這邊的夏天真得很熱,非常熱,熱得讓人想跳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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