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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1:55:35 作者: 千尋千尋
    管家說:「老爺臨終前就是抱著這張照片走的。」

    章見飛百思不得其解……

    翌日,章見飛趕回南寧,恰好這天趙玫在機場送別阿莫。因為飛機晚點,兩人在候機廳外的咖啡座說了許久的話。阿莫還是勸趙玫早日回檳城,老這樣耗在南寧也沒意思。趙玫那天的精神有些恍惚,頭天晚上她跟阿莫在酒吧喝了很多酒,身上還有很重的酒氣,樣子也憔悴不堪,說話語無倫次,「阿莫,我真的只能這樣了嗎?信用卡停了,我現在只有不到兩萬塊的現金可以動用,他們真的要這樣趕盡殺絕嗎?」

    「我留了張卡在你的包里。」阿莫說,「但也只夠你維持一段時間的,所以小玫,你回去吧,有些事你回去後冷靜下來再跟章先生談,現在大家都在氣頭上,談什麼都沒有結果。」

    趙玫搖頭,「不,我不回去,檳城沒有他,我回去幹什麼。就算離婚,以後兩個人各過各的,起碼讓我待在可以看得到他的地方吧?我愛他,阿莫,我愛他!也許是我把局面弄成了今天這個樣子,我願意改,只要他不離開我不趕我走,我什麼都願意,可是他堅持要跟我離婚,我回不回檳城都改變不了這個結果。」

    阿莫也無計可施,「唉,小玫,你別怪我多嘴,你們弄成今天這個樣子你確實有很大的責任,你太固執,愛得沒有退路,總希望對方回報同等的愛,可是感情這東西沒辦法稱斤論兩的,如果你當初不那麼咄咄逼人地強求章先生,或許你們可以平平靜靜地過完下半輩子。」

    趙玫哭了起來,「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他不理我了,我說什麼他都不聽,阿莫,我不甘心,就這麼回去我真的不甘心!還連累你……」

    「談不上連累,其實我老早就想去香港分部,待在這裡也沒什麼意義,七年了,我都沒能打動你哥,我耗不下去了,女人的青春短暫啊!」阿莫嘆氣。

    「你走了我可怎麼辦,以後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興許是機場大廳太冷,趙玫微微發抖,目光凌亂,失魂落魄的樣子著實令人擔心。

    「你有空可以去香港看我啊,我們還和以前一樣開心地玩。」阿莫憂慮地看著臉色蒼白的趙玫,心下越發不忍,握住她冰冷的手,「小玫,多保重,給自己一條活路吧,你還年輕。」

    趙玫很虛弱,酒精的作用還沒有散去,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阿莫一直在安慰她,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在她們背後不遠處的書店邊,有個人在默默注視著她們,確切地說,是注視著阿莫。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彼得安一直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打個招呼,但最後他還是選擇了沉默。沒有用的,她已經拒絕了他。

    那天晚上在路邊他追上她後,她把話說得很明白,她跟他沒有可能,她的解釋是彼此在一起共事這麼多年,太熟了,沒辦法建立起戀人間的那種感覺。他知道這只不過是她的託詞,她與老闆不也共事這麼多年,為何到老闆離開時她心裡還放不下?只因她被他占據了整顆心,於是再也裝不下別的人。彼得安知道,他於她而言就屬於「別的人」。只是大家都有自尊,很多話不便挑明,他除了表示遺憾,什麼都不能說。

    就在前幾天,趙成俊不知道怎麼突然想起阿莫去香港的事,問他,「你是否會怪我,明知你喜歡她,還授意馬先勇將她派去香港。」

    他只能置之一笑:「她心裡的人不是我。」

    趙成俊恨鐵不成鋼:「你太笨,這麼多年都不曉得主動,到她要飛了才後悔莫及。」後來又鼓動他,「要不你也去香港吧,我來安排。」

    他婉拒,「我要陪著你。」

    趙成俊當時怪怪地瞥他一眼,「拜託,我的性取向沒問題。」

    半小時後,目送阿莫乘坐的飛機飛上雲霄,彼得安長長地吐了口氣,也許是跟隨老闆太久,他也變得越來越冷僻,就算心裡再惦記,想想就過去了。唯獨在阿莫這件事上,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沒想到他會這麼難過,心裡某個地方像是突然就空了,生生地被剜去了一大塊,走出機場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對勁。

    同樣很不對勁的是趙玫,眼睜睜地看著阿莫飛走,她虛弱得連哭都沒氣力了。她跌跌撞撞地走出機場,天空飄起了雨,四下里都是陌生的人,她頭暈得厲害,去停車場取車,卻怎麼也不記得自己的車停在哪裡。

    彼得安當時也在停車場,認出了她,上前問道:「趙小姐,需要幫忙嗎?」

    趙玫那時候意識很混亂,像是認得他,又像是不認識,冷冷地說了句,「不需要,你走開!」她眼淚奔流地行走在車輛中,精神恍惚,最後還是在保安的幫助下她才找到自己的車。上了車,車內還瀰漫著阿莫留下的淡淡的香水味,到現在,她終於是一個人了,徹底的一個人,她無力抵抗,無處申訴,沒有人在意她,沒有人愛她,親人、朋友都離她遠去,她什麼都不剩了,她在這世上根本就是多餘的……

    在機場高速駕車超速飛馳的時候,她甚至希望來場慘烈的車禍,最好是車毀人亡,那樣她就解脫了,進了市區,她像個逃犯似的一路闖紅燈,幾次差點撞上別人的車,引來對方的謾罵,她卻哈哈大笑,更多的眼淚湧出眼眶,模糊了視線。

    回到獨居的別墅,趙玫冷得厲害,要保姆張嫂給她放熱水洗澡,可是張嫂卻不肯動,臉色不大好,語氣也沒有往常那麼熱絡,「太太,這個月的工資該給了。」

    趙玫這才想起已經到了付保姆工資的時間,往常這些事都是章見飛處理的,兩人分居後章見飛仍然一如既往地安排好她的生活,給她足夠的生活保障,現在他停了她的信用卡,頓時讓從來不問柴米油鹽的趙玫手足無措,她敷衍道:「先生會給你付工資的。」

    張嫂說:「我打電話問了,先生說是由您來付。」

    趙玫強忍一觸即發的情緒,站在樓梯口搖搖晃晃,「過幾天吧,我會給你付的。」

    張嫂咕嚕了幾句,又道:「可是買菜的錢您該給我啊,我可沒錢貼。還有,上午物業公司的人來了,說我們拖欠物業管理費和水電費,要我們馬上去交,不然就斷水斷電……」

    「夠了!」趙玫氣急敗壞,從手袋裡掏出錢夾,抽出一沓現鈔朝張嫂砸去,「滾!馬上收拾你的東西滾!」她的樣子實在駭人,臉色慘白,嘴唇發烏,張嫂二話沒說解下圍裙,撿起地上的鈔票回了自己的工人房,幾分鐘後就收拾東西出來,連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趙玫也忘了要洗澡,上樓倒在床上疲憊地睡去。她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見自己又回到了童年,她穿著漂亮的蓬蓬裙追在章見飛的後面,見飛哥哥見飛哥哥地喊,他們在大宅里的櫻樹下追逐嬉戲,落花紛飛,那個俊朗的少年轉眼長大,成了她的丈夫,她擁有了他,卻又很快失去他……那些久遠的往事,那麼溫暖的夢境,多年來一直縈繞不去,醒來卻是清晰的殘酷,她解脫不了自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在黑暗的深淵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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