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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1:55:35 作者: 千尋千尋
    阿莫伸手撫撫她的背:「算了吧,何必讓自己這麼難受,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就是跟她打一架又能如何,只會讓你跟章先生的狀況越來越糟糕。說句你不愛聽的話,旁觀者清,我覺得你跟章先生最大的問題不過是因為他不愛你,當初你們結婚也是因為你跟你哥賭氣,陰差陽錯的你們就結了婚,而你卻一相情願地認為章先生既然娶了你就應該愛你。阿莫,你不會這麼天真吧,愛情這東西太玄妙了,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就說我跟你哥,我在他身邊六七年,他不是不明白我的心,卻始終無動於衷,他不愛我,我又有什麼辦法?童話里都講了的,王子愛的是灰姑娘,不是公主也不是千金小姐,王子為什麼愛灰姑娘,誰又能說得清呢?」

    阿莫說到這裡感慨不已,深深嘆氣,「我也寧願自己是個灰姑娘,這麼多年來我也以為自己是個灰姑娘,現在我才明白我或許是灰姑娘,卻不是王子眼中的那個灰姑娘……剛剛走的那個才是,小玫,你明白嗎?」

    趙玫淚如雨下,偏此時車內放的是美國女歌手oh susanna吟唱的一首《forever at your feet》,音樂伴隨著淙淙的流水聲無限惆悵,低低的女聲一次次詠嘆:「glass and pinch of breastknocking at my tray while leave onplease take me home my long to leaveforever at your feet……」大意是「……請帶我回到闊別已久的家園,我願與你永相隨……」,歌聲低緩,滴滴答答敲擊心靈,陣陣雷雨聲讓人仿佛置身淅淅瀝瀝的雨中,茫然四顧,不知身在何處。趙玫聽得淚流滿面,因為她夢中的家園已模糊不清,她沒有家,也沒有人願意與她永相隨……

    插pter 06我愛你,你知道嗎?

    【一千零一面鏡子】

    【一千零一面鏡子】

    下午,簽署幾個重要文件後,趙成俊與彼得安談及nirvana對博宇有可能會採取的下一步舉措,彼得安提出了許多應對措施,他都一一搖頭,完全一副無心應戰的樣子,問他有什麼想法,他又說不上來。談了許久,阿莫端來咖啡,他喝著苦咖啡,越發覺得這苦味直達心底,苦得五臟六腑都在抽搐,翻出更深切的痛楚來。

    他心煩意亂,掏出銀質的打火機,取了支煙點上。

    彼得安注意到了他的打火機,只好轉移話題,笑道:「這打火機你好像用了好多年,從未換過,沒想到你這麼念舊。」

    趙成俊疲倦地呼出一口煙,聲音近似無力:「用習慣了而已。」

    是啊,習慣了。這世上什麼事都可以習慣的,被最愛的人傷害,被最親的人背叛,痛著痛著就習慣了,說心如死灰也好,說心如止水也好,他已經習慣了這般的痛楚,總想著痛過了,就好了,哀莫大於心死,心死了,也就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他起身踱到落地窗邊,靜靜地遠眺玻璃幕牆外真實的城市,什麼都是虛幻的,唯有這道玻璃牆外那座鬱鬱蔥蔥的城市是真實的,難得好天氣,已經很多天沒有看到太陽了,陰霾多日的城市又顯現出了明亮的底色,民族大道上的車流也似比往日擁擠,仿佛城市流淌的血液,生生不息。城市的天空依然高遠,藍得近似透明,零星的幾縷白雲飄在天際,仿佛電影裡寂寥的空鏡,只是沒有了鳥兒的飛翔,天空看上去是那麼的孤單壓抑。

    毛麗,我並不是要這樣……

    他在心裡說。

    事情已經過去很多天了,趙成俊似乎已經平靜,但那日毛麗昏倒時慘白的面孔還是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當時他抱著她,感覺她的身體軟得像是被抽了筋骨,渾身冰涼,章見飛隨即衝上去,將他狠狠推開:「滾!滾得遠遠的!如果毛麗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會殺了你!」自小一起長大,這是他第一次見章見飛咆哮如雷的樣子。

    毛麗隨即被送往北海當地醫院,並無大礙,當天晚上就醒過來了。但她的情緒很不穩定,在病房裡又哭又叫,那聲音駭人,簡直不像是人類發出來的,沒有人可以靠近她,連她母親都拿她沒辦法。不斷有東西摔碎的聲音,還有咚咚的悶響,那是毛麗在撞牆,緊接著就有護士進去包紮。當血跡斑斑的紗布和棉花被護士拿出病房的時候,章見飛當即痛哭失聲,抱著頭蹲在了地上,想來那情景觸動了他深藏心底的傷痛。

    趙成俊當時站在走廊上,亦如同死過一般,章見飛根本不讓他靠近病房,最後他只能默默離開醫院。當晚,他又回到海天苑,躺在床上沒有開燈,漆黑的屋子裡靜得只能聽到他一人的呼吸,他知道,這次他將她推向了更遠。這是他自釀的苦果,只能是他自己來品嘗,雖然已經預料過這結果,但真的面對時他還是痛徹心扉,痛得五臟六腑都抽搐在一起,痛得他差點以為活不到第二天太陽升起。

    好在他熬到了天亮,一大早就去醫院探視毛麗,章見飛見到他時已沒有頭天那麼激動,眼底布滿血絲,看來他也是熬了一夜未睡。

    「你來了正好,我有話跟你說。」

    「有什麼你就說吧。」當時毛麗的母親去藥房了,病房裡只有一個護士正在給毛麗量血壓。

    「去外面。」章見飛冷著臉,轉身出門。

    趙成俊跟隨出去,兩人在住院部大樓的吸菸區說話,所謂吸菸區其實就是兩棟大樓之間連接的一個露台,天空有些陰,有零星的雨點飄落,所以露台上並無他人,章見飛一改往日的優柔寡斷,開口就跟趙成俊攤牌,給他最後下通牒:「別的我不多說什麼,我只談兩點,一,你馬上離開南寧回檳城,我不會允許你再出現在毛麗的跟前;二,你若繼續留在南寧,我會想辦法讓你離開,我跟你說過多次,毛麗是我的底線,你傷害到她,我決不饒你!反正我們交鋒也不是一回兩回,你不是一直想跟我爭個高低嗎?那好,我成全你,到時候別怪我心狠!」

    「我不走,我死也要死在這裡。」他不肯妥協,「但我可以保證我不再打攪她,我不想回去,那裡已經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

    「你公司的總部現在不是在大馬嗎?為什麼不回去?」

    「我……反正不回去。」

    「那我就不客氣了,我會讓你走的!」說完章見飛掉頭就走,沒有半點通融的餘地,趙成俊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深深嘆了口氣。

    耳畔是呼嘯的風聲掠過,雨開始下大了,嘩嘩的雨水打在遮陽棚上,濕而重的寒氣穿透了他的身體,他又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其實昨日他就覺得身體很不適,晚上回到海天苑便開始發燒,早上若不是惦記著要過來看毛麗,他根本起不了床。他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走出住院部大樓的,在電梯裡幾乎癱倒下去,幸得有好心的護士將他攙扶出來,送他到醫院門口打車。

    回到海天苑,他咳了許多血,洗手間的大理石台上殷紅一片,因為彼得安馬上要過來,他不想讓他看到,他拿了毛巾跪在地板上擦拭。henson跟他說過,如果再次出現咳血狀況,必須立即入院。可是很奇怪,他心裡並無半點恐懼,也許他等的也正是這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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