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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1:55:35 作者: 千尋千尋
收拾得差不多的時候,門突然開了。她嚇一跳,回頭一看是彼得安,他提著個塑膠袋也是很受驚的樣子,「這是怎麼了?」
彼得安是給阿莫送晚餐來的,其實說夜宵更恰當,他解釋說開車經過樓下時發現辦公室還亮著燈,猜她可能沒吃晚飯,於是就買了外賣送上來。對於老闆發了通怒氣後走人,他聽完經過一點也不意外,「老闆這幾天的情緒不好,你沒事別惹他,如果不是太要緊的電話不要接進去。」
「是因為跟女朋友分手嗎?」阿莫實在餓極了,顧不上裝淑女狼吞虎咽起來,她很感激彼得安還記得她沒吃晚飯。
「很多事吧,不止這一件。」阿莫吃東西的時候,彼得安幫忙收拾地上的殘局,他撿起一個摔爛的鏡框,問阿莫,「這還要不要?」
阿莫一看,含著滿嘴的蛋塔說:「要,絕對要!」
其實就是張海島的風景照片,從畫面上看像是在海邊岩石上拍的,岩石下是細白的沙灘和起伏的海浪,遠處海面上還有一艘漁船,很恬靜的海島風光。彼得安仔細端詳照片,並未發覺有什麼特別之處,「就這麼張照片也要?」
「你不知道,這張照片是老闆隨身帶的,在檳城總部也有一張這樣的,一看就是同一個地方,老闆可寶貝了,他筆記本的桌面就是這張照片。」
「這是哪兒呢?」彼得安還真沒發現這張照片有什麼值得收藏的價值。
「不知道,估計是他去過的哪個地方吧。」
「這種小島大馬有很多,我覺得放他女朋友的照片還說得過去,放這麼張風景照實在太奇怪了,不懂他。」彼得安將照片小心地放在桌上,「那你明天給他換個鏡框吧,他既然隨身帶著,一定有特別的意義。」
「是的,肯定有特別的意義,他隨身只帶兩張照片,除了這張風景照,還有一張就是他母親的照片,諾,就在那。」阿莫指給彼得安看,整張桌子就剩下這個相框完好無損,可見他對母親的重視,鏡框中的婦人四十出頭,含笑面對著鏡頭,非常美麗,氣質高貴,即便是笑著的,眉目間仍鬱積著深深的憂鬱,趙成俊的相貌很大部分繼承了母親,包括他的憂鬱。
「真漂亮。」彼得安忍不住讚嘆。
阿莫聳聳肩,「那當然,他們兄妹都很漂亮,都是遺傳自母親。」話剛說完,手機響了,阿莫一看號碼,趙玫打來的。
「又怎麼了,章太太?」阿莫猜想她這麼晚打電話過來,肯定沒好事。
果然,趙玫在電話那邊哭哭啼啼:「阿莫,我要見你。」
「出什麼事了?」
「見面說。」
其實是件很簡單的事情,下午章見飛陪趙玫在夢之島選購手袋,碰見了同在商場購物的毛麗,但當時毛麗並沒有看見他們,她在lv店對面的一家名店選東西。是章見飛最先發現的毛麗,趙玫選好了手袋要章見飛去付款,喊了他兩聲沒反應,正要拽他,發現他盯著門外看,趙玫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一下就明白了,當即黑臉,如果不是怕驚動對面她肯定要發飆。
回到家兩人就一頓大吵,吵得兩個人晚飯都沒吃成,保姆做了一桌子菜都被趙玫掀了,最後章見飛拂袖而去,留下趙玫一個人在房子裡哭得昏天黑地。
這種吵鬧近來尤其頻繁,按理兩個人現在生活在南寧應該很平靜,但趙玫卻非常在意章見飛執意要留在南寧,在她看來,章見飛將公司開在南寧無非是捨不得前妻毛麗,哪怕他遮遮掩掩的,堅持說是為了事業,是工作需要,趙玫卻決不相信,這就是兩人矛盾的根源。
哪裡不能做事業,偏要選在南寧?特別是毛麗和趙成俊已經分手,毛麗現在是單身了,章見飛徘徊在這座城市的目的就再明顯不過了。人是很怕鑽進死胡同的,趙玫自從失去孩子精神就有些異於常人,變得非常敏感而多疑,無論章見飛如何解釋,趙玫堅持認為他就是為了毛麗才留在這裡,章見飛百口莫辯,越解釋趙玫越歇斯底里,兩人經常為此大吵,鬧得雞犬不寧。
當然,還有件事更加加深了趙玫的誤會,章見飛拒絕再生孩子。雖然他說是為她的身體考慮暫時不生,但趙玫卻認為他是另有打算,他顯然不想讓孩子成為他的牽絆,沒有孩子,他將來若抽身就容易得多,這反而讓趙玫想要個孩子的執念越發強烈了。
夫妻倆在這件事上的意見分歧直接導致兩人摩擦不斷,章見飛自從趙玫流產後在夫妻生活方面非常小心,保護措施做得很到位,這讓趙玫覺得他不光是不想要孩子,還分明是嫌棄她,兩口子經常半夜大吵,最後章見飛只能去書房睡,而趙玫卻整夜整夜地哭泣,沒完沒了,可以想像章見飛一定崩潰至極。
在曼哈頓大廈的某間咖啡廳里,聽完趙玫的哭訴,阿莫真不知道說她什麼好,說重了怕進一步刺激她,不說點什麼,趙玫一定又是沒完沒了。
「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小玫,我以為你跟章先生複合後想明白了,怎麼還是悶在這死胡同里出不來呢?不就是看見毛麗了嗎?大家都在一座城市,碰見很容易啊,你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吧?」
「對,我是小題大做,可我跟他為什麼一定要待在這座城市?我們為什麼不能回檳城去?那裡才是我們的家!他留在這裡還不是因為那個女人!他得不到她,於是就守在這座城市,他真是夠痴心的啊!你們都當我是無理取鬧,可我不是傻子,我有感覺的啊,我討厭這座城市有那個女人,我討厭這種感覺,我只想離那個女人遠點也不行嗎?」
趙玫哭得一雙眼睛又紅又腫,她一定是傷心到了極點,所以才這麼不管不顧地在大庭廣眾之下大哭,整張臉都哭得皺了,那深淵一般的絕望,是阿莫從前未曾見過的,她沒辦法安慰她,只能任由著她哭。後來她哭得疲倦了,又嚷嚷要喝酒,阿莫攔都攔不住,見她在咖啡廳大喊大叫,實在太惹眼,只好要了瓶香檳。
一瓶酒都沒喝完,趙玫就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睡去。
阿莫搬不動她,只得打電話給章見飛說明情況,章見飛隨即趕來將趙玫抱走。阿莫送他到街邊,幫他拉開車門。「謝謝,給你添麻煩了。」章見飛將趙玫放在副駕座系好安全帶,轉身禮貌地跟阿莫致謝。
「不客氣,我只是很擔心她現在的精神狀況,怎麼勸她都不行。」
「她聽不進去,只能隨她了。」路燈下的章見飛十分疲憊,聲音嘶啞,「我已經盡了我最大的努力,都是我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說完黯然上車,一語不發地駕車離去。
每個人都得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章見飛當初選擇這場婚姻不是沒有想過他有可能是在重蹈覆轍,但真實的生活遠比他想像的還要糟糕,一團亂麻的婚姻,剪不斷理還亂,趙玫遠比當年的毛麗更難相處,毛麗頂多是任性些,她不愛他於是也就不在乎他,而趙玫是太愛了,這份愛不分青紅皂白,她作繭自縛纏死自己不打緊,也試圖把章見飛死死纏住,纏住他的人也要困住他的心,兩個人的矛盾大抵就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