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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1:55:35 作者: 千尋千尋
「我已經盡了我所能相信你,雖然結果不太好,但我對你也沒有什麼怨言,因為我還是感覺得出來,你也投入了感情,就像你妹妹說的,你確實在我身上用了心,我享受到了你的這份呵護,我不應該怨恨你。只是這樣的感情建立在復仇的基礎上,我沒辦法接受,無論是你還是章見飛,我都不希望你們中任何一個受到傷害,所以我只能退出。」
「愛情這東西是很純粹的,也是神聖的,一點雜質都不能有,否則就是對愛情的褻瀆,雖然我不會再相信愛情,但我並不否認愛情的存在,只是我沒有那樣好的運氣碰上罷了。有些人一生都沉浸在愛情中,有些人一輩子都遇不到一份真心實意的愛情,走什麼樣的路,遇到什麼樣的人,都是各自的命,我認命了,真的。」
「我勸你也放下吧,放過別人其實也是放過自己,你把章見飛踹到十八層地獄又能怎樣呢,復仇獲得的短暫快意卻要用一生來懺悔和償還,你是商人,這樣賠本的事情你應該衡量得清楚,對吧?至於我和你之間,互不虧欠,我也不怨你,就這樣吧。趙先生,我說完了。」
毛麗輕輕放下手中的杯子,眼底不見一絲波瀾,想來這樣的話在她心裡演練過許多次,所以才說得這麼雲淡風輕。
最後她還體貼地給他說話的機會,「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趙成俊長久地凝視著她,莞爾一笑:「我沒什麼要說的,因為說什麼已經沒有意義,我不是無賴,那種死纏爛打的事我做不來。你能這麼冷靜,這麼寬容,我很感謝。這樣再好不過了,既然註定沒有結果,我就不必對我做過的事做解釋了,因為我怎麼解釋你都不會相信,兩個人失去對彼此的信任遠比失去愛情要殘酷,是我造成了這樣的結果,若傷害到你,我很抱歉。」
「沒什麼,事情都過去了。」毛麗也笑,那笑在她微微發白的面孔上還來不及綻開,就瞬即消失了,不露痕跡,卻足以讓她露出了些許情緒波動。人心到底還是肉長的,她不過是個凡人,不是銅牆鐵壁,她不可能做到百分百的無動於衷。
「那行吧,你還在上班,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我也還有事。」趙成俊說著站起身,朝她伸出手,「握個手吧,大家都在一座城市裡,今後難免會碰到,你不會當做不認識我吧?」
他那樣微笑著,仿佛剛剛結束一個商務談判,生意沒談攏,人情還在。
毛麗伸手與他握了握,依然無恙的樣子,「不會。」
「那就好。」
趙成俊的車停在茶樓的路邊上,這個地方明顯是不能停車的,他完全置若罔聞。果然,兩人從茶樓出來時,交警剛剛在他的車上貼了張罰單,正對著他的車牌拍照呢。趙成俊真是好風度,站在邊上看著交警拍完照才上車,還不忘打聲招呼,「謝謝,辛苦了。」
交警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大概沒見過被貼了條還這麼淡定的司機。
毛麗看不過去了,跟交警說:「這位大哥,我們就停了一會兒,下次保證不停了。」
「下次我還能碰到你嗎?」交警不耐地擺擺手,「馬上開走。」
說完又去馬路對面貼別的車。
毛麗很不好意思,「回頭我跟我同事說說,她老公是交警隊的,看能不能免了。」
「沒關係,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過錯買單。」趙成俊這話說得很有深意,他撕下車窗上的罰單,笑了笑,「你回去上班吧,不好意思,耽誤你這麼久。」
「那再見了。」
「再見。」
趙成俊目送毛麗橫過馬路走進出版社大門,她穿著青藍色的大擺裙,裙裾在風中飛揚,襯得她的背影格外娉婷婀娜,烏黑閃亮的頭髮在她腦後隨意地挽起,露出雪白優美的後頸,陽光下有幾縷髮絲自她鬢間垂下來,髮絲隨風舞動,無聲無息,仿佛一場剛剛結束的默片電影。
謝謝你,還沒愛上我。
所以這樣的結束反而平靜,對彼此都好。
趙成俊緩緩開動車,以為自己很平靜,可是當他發現自己雙手發抖視線模糊,已經不能掌控方向盤時,不得不停下來。
他掏出手機給彼得安打電話,「peter,你先放下你手頭的工作,幫我叫個司機,我現在開不了車……我不知道這是哪裡,周圍沒有路牌……建築?哦,我看看,我旁邊有個路口,路口過去像是一個公園,很多的樹,南湖公園?唔,應該是吧,我就在這附近……」
掛斷電話,趙成俊趴在方向盤上感覺異常難受,比那天見到她的那張便條時還要難受。原來所謂的「平靜」不過是虛偽的假象,雖然這樣的結局早在料想中,但畢竟相處了一場,他不可能全身而退真的做到波瀾不驚。而她面對他時淡定從容的樣子越發加重了他心裡的哀慟,也許從一開始她就有所保留,所以抽身時才這麼幹淨利落,仿佛只是彈掉身上的一片落葉,不費吹灰之力,她沒有真心實意地投入,失去時也就沒有太多的惋惜,是這樣嗎?
趙成俊趴著覺得難受,又放下靠背讓身體平躺,可是胸悶的感覺沒有得到絲毫的緩解,他疑心是不是身體又出了什麼狀況,他給henson打電話,說明自己的情況,問他:「你不是說我還能活上一段時間嗎?怎麼我現在這麼難受,像要死過去一樣,你的手術到底怎麼做的,你是不是在我心上劃了口子還沒fèng好……」
henson好脾氣地聽他敘述完,在電話里反問:「你確定你難受是因為身體原因,而不是因為你心理上遭受了某些過於嚴重的打擊?brant,你好像已經分不清身體的疼痛和心裡的疼痛了……怎麼,分手了?」
趙成俊詫異:「你怎麼知道?」
「我了解你的一切苦痛。」
「但你治不了我。」趙成俊轉過臉看著車窗外蔥蘢的綠色,「henson,我忽然有些後悔做這個手術,如果我不做這個手術,我活不過三個月的,那我就可以儘早結束這痛苦。真的,我難受極了,比死去還難受千倍萬倍,我想死,我忽然很想死。」
「brant……」
彼得安很快派了司機過來,趙成俊原本要回公司處理事情的,但實在堅持不了,就讓司機送他回了公寓。一進門他就上樓和衣倒在床上,打電話交代彼得安替他擋掉所有來訪和來電,彼得安在電話里反覆說著什麼他沒聽清,因為他很快昏昏睡去。雖然夢境黑暗冰涼,但好過清醒時絞心斷腸般的痛楚,夢裡至少還有母親相伴,他寧願沉睡在那樣的夢境中永不醒來。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時發覺臥室的落地窗外一片漆黑,看來已經到了晚上。他起床洗了個澡,剛洗完就聽到樓下門鈴響。是阿莫,給他送晚餐來的。
「是我親自熬的粥,很清淡。」阿莫說。
「擱這兒吧,我暫時沒胃口。」趙成俊坐在沙發上,看都不朝她看,身體欠恙讓他越發的難以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