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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1:55:35 作者: 千尋千尋
    「她的文筆是不錯。」容若誠也一本正經地答。

    毛麗只覺臉一陣發燙……

    這回輪到容若誠笑了,眼底閃爍著異樣的神采,「你幹嗎臉紅?」

    「我有嗎?」毛麗下意識地摸自己的臉。

    「我好像聽白賢德說過,看毛麗臉紅比看日食還稀罕,我看沒這麼稀罕嘛。」

    這個白賢德,背地裡這麼說她啊……不過,這話從容大人嘴裡說出來才真的稀罕,他竟然跟她開起了玩笑,還這麼自然,絕對不同於他往常的嚴謹刻板。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毛麗一眼,誠懇地道歉:「一直想跟你當面說對不起,那次……都把你嚇暈了。」

    一聽這話,毛麗忍不住大笑起來,「呵呵,您看我是那種可以被嚇暈過去的人嗎?我是……呵呵,我是低血糖……」

    都說一笑泯恩仇,這麼一笑,氣氛自然多了。

    容若誠還不忘表達一下對下屬的體恤之情,「毛麗,你要多注意身體,你肯定是營養不良才低血糖的,以後少喝酒熬夜,好好吃飯。」

    言真意切,毛麗感動不已,正想表達感謝,容若誠又說:「對了,許總編馬上就要調走了,你跟白賢德商量一下,組織個歡送會,這事就交給你們了,我老了,也不知道現在流行什麼,你們年輕人興的那套我是一點都不懂。」

    「您有這麼老嗎?」毛麗這人就這樣,要是跟誰熟起來說話就沒遮攔,「許總編跟您年紀差不多大,他就從不說自己老,換女朋友跟換衣裳似的。」

    容若誠笑了一笑,「老許啊,呵呵,他是這樣。不過我哪能跟他比?我們的生活經歷不一樣,人生觀和價值觀也不一樣。」

    「可你們怎麼能成為好朋友呢?」

    「嗯,這個問題……我們也私下討論過,我們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卻偏偏很合得來,也許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奇妙之處吧,越是看上去不搭調的人越容易走得近,互補吧,你覺得呢?」

    毛麗連連點頭,「是啊,比如我跟白賢德,我們倆是屬於地球上的不同物種,偏偏相互依存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什麼叫不同『物種』?你們這些年輕人說話就是這麼不靠譜。」

    「拜託,不要動不動就『你們年輕人』好不好?說得你就像真有七老八十似的,您要學學許總編,永遠把自己放在年輕人的位置,年輕人是時代最有力的推動者,不要刻意將自己和這個群體劃開界限,否則怎麼『與時俱進』呢?」

    「你還真會貧!讓你當個普通編輯還真是委屈你了,要不調你去8樓?」容若誠大有試探毛麗的嫌疑,「老許一走,社裡要進行人事調動,你很善言辭,做事也有魄力,社裡想調你去8樓……」

    「啊,別!」毛麗立馬打斷,「我還是待在編輯部合適,我跟大家都很熟了,工作起來也得心應手,換個部門……我很不習慣,您知道的,我不擅長跟領導們打交道。」

    毛麗可不傻,8樓是領導們辦公的地方,她自由散漫慣了,在領導眼皮底下幹活可不是鬧著玩的。容若誠又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那你怎麼跟老許這麼合得來呢?還經常在一起喝酒吃飯什麼的。」

    「這個,因為我們是相近的物種吧。」

    「你,你這丫頭……」

    毛麗敢保證,她今天跟容若誠說的話比平常一個月說的話還多,他們很少這麼隨意地聊,一聊起來,毛麗發現這位『老人』其實很健談,說話還有那麼點幽默的底子,尤其是笑聲,渾厚動聽,用她後來跟白賢德形容的那樣,宛如「天籟」。

    兩人又聊了幾句,容若誠舉了舉手中的蛋糕,由衷地說:「生日快樂!」

    毛麗「嗯」了一聲,也由衷地回禮道:「謝謝。」

    那一瞬間,毛麗忽然有種微妙的感動,那麼多祝福她生日快樂的人里,也就容若誠的笑容最誠懇了,那些饞鬼多是衝著她的蛋糕。人是很奇怪的動物,天生敏銳,總能在一群笑臉中分辨出哪些是發自肺腑,哪些是場面上的應付,沒有理由,就是能分辨得出,感覺吧,感覺這東西騙不了人。只是,毛麗整晚都在想,到底是誰送的蛋糕?

    毛麗做夢都沒想到,她不過是給老容送了塊蛋糕,麻煩又來了。就在她生日的第二天,她一大早剛進辦公室,電腦都來不及開,二編室的劉衍逃命似的撲進來,「不好了,不好了,更年期來了!」

    眾人異口同聲,「馬春梅?」

    「正是!」劉衍怪笑著指了指隔壁,「剛從北京回來,正跟老容理論呢。」

    大家連忙跑到門口,集體伸出腦袋,聽到隔壁辦公室傳來馬春梅慷慨激昂的質問聲,憤怒得簡直可以把樓板都震垮,「這還有沒有天理啊!讓這麼個小丫頭當簽約作家!我們這些老的都不管用了是不是?讓我們去服伺一個丫頭片子!老容啊老容,你再糊塗也不至於糊塗到這地步,如果是為毛麗那樣的丫頭犯糊塗還情有可原,怎麼著毛麗也是生得標緻的,可王瑾那丫頭……」

    叢蓉推了一把毛麗,「誇你呢。」

    毛麗撥開同事就要往隔壁沖,白賢德一把扯住她,「你別惹事!」

    眾人也連忙把毛麗拖進辦公室,關上門。可是一牆之隔,馬春梅刻薄的數落聲還是一字不漏地傳了過來,「這陣子我休假,可是社裡發生的每件事我都了如指掌,老容你也是為黨為人民服務多年的老幹部,我馬春梅絕對不會相信你會在生活上犯什麼錯誤,怕的是一些居心叵測的人想借著你往上爬,攛掇著別人當炮灰,就想借著給你寫情書的機會跟你扯上關係,那情書我可是看了的,哎喲喂,那個酸吶……」

    毛麗在家哼唧了兩天才上班。比上次暈倒還嚴重,剛復原又被刺激到內傷。她要白賢德跟容若誠請假,容若誠批了假,還打了個電話過來,「毛麗,你不要聽別人胡說八道,清者自清,保重身體要緊。」繼而又說:「給你帶來困擾,我……我很抱歉。」

    容若誠其實已經很注意了,自「情書」事件後沒事不會進一編室的門,有什麼事就要白賢德傳話,如果有別的同事在場,即便在走廊上或電梯裡碰見毛麗,頂多點個頭,不會多說一句話。毛麗隨性慣了,從來沒這麼憋屈過,好像她真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似的。白賢德提著水果來看望精神極度崩潰的毛麗,提醒她,「你以後要注意點,避嫌,懂不?」

    「避嫌,避什麼嫌啊?我跟他清白得很!」

    「你清白,人家不這麼認為啊,毛麗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你跟老容現在是社裡公認的緋聞男女,每個人見到我都問你們的事,連我到其他出版社辦事,也有人問,喲,聽說你們容總編談戀愛了,多新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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