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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1:55:35 作者: 千尋千尋
從海天苑出來,天已擦黑。
毛麗心想這回又泡湯了,這傢伙肯定不會要滿屋都是鹹魚味的房子。不想趙成俊走出林子,一邊用電子鎖打開車門,一邊說:「毛小姐,這房子就這麼定了吧。」
「啊,定了?」毛麗大感意外。趙成俊笑著點頭,聲音依舊低沉悅耳,「我很喜歡這房子,不知道是誰設計的,很合我的意。」
毛麗撓頭,「誰設計的我也不知道,趙先生這麼喜歡,我很高興。」
「當然,我明天就將租金打到你的帳戶上,你還有什麼其他的要求儘管說。」
毛麗眯起眼睛凝視著他,黑暗中他的眼睛星芒微閃,而他整個人都似乎在黑暗中熠熠發光,毛麗有種莫名的恍惚,隨即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忙道:「我沒有別的要求,只要你沒有犯罪前科,不是暴力者,不吸毒,不嫖娼,不是同性戀……」
趙成俊淺笑,「我沒有前科,不吸毒,不嫖娼,性取向也沒有問題。」
「行,行,」毛麗打斷他,「我看你也不像是那樣的人。」出了屋子,經冷風一吹,毛麗冷靜了不少,夜色是很容易讓人放下偽裝的,她淡淡地說:「租金一次性付清,我會把帳戶發你手機上,該說的我都說了,請遵照執行,我走了,拜拜!」
一口氣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鑽進自己的白色凌志。
趙成俊卻還站在那一動不動,似乎躊躇了半晌,終於說:「毛小姐,可以請你吃頓晚飯嗎?這麼冒昧地打攪到你……」
「吃飯?」毛麗伸出頭。
「是,我在這裡沒有別的朋友。」趙成俊孤零零地佇立夜色中,車燈的光太強,打在他身上產生奇妙的逆光效果,要命,又是那種炫目的光芒……毛麗有一瞬間的失神,若干年前,在上海f大的校門前,某人也是這麼站在車燈前,夜風吹動著他的衣角,他不知站了多久,身子都有些僵了,眼巴巴地看見她出校門,很怕她拒絕,弱弱地問她:「毛麗,我請你吃飯吧。」
「好吧,我帶你去個地方。」毛麗說出這句話自己都嚇了一跳,她本意是要拒絕的,怎麼就答應了呢?趙成俊甚是欣喜,點點頭,優雅地鑽進那輛黑色小跑車。
毛麗一陣發愣,她這是怎麼了?
兩輛車子一前一後掉轉頭,旋即駛離輔道,匯入海景大道滔滔的車燈之河中。海岸線上已經升起一輪明月,海上起了霧,那輪月色於是成了遙遠而模糊的一團白。風難得的柔和,海面上蕩漾著輕微的波浪,海浪閃著粼粼波光一層層湧向海邊,親吻著沙灘。如此鍥而不捨,仿佛是世間最堅貞的愛情。
而海上那輪明月,就是愛人的眼睛吧,冷冷的,憂傷地注視著愛人遠去的背影,無法挽留,亦無法相守。仿佛是在問:你還是不能聽見我對你的呼喚嗎?到底還要多深的感情,才能讓你相信,這世間種種的悲傷和不幸,都源於你不懂我的愛,你的不懂,就是我深淵般的痛……
【星空下的大海】
【星空下的大海】(本章免費)
毛麗把趙成俊帶到了北部灣廣場旁邊的一家酒樓,北海城市小,經濟雖不如南寧繁華,但是很安靜,街頭沒有那種熱浪滾滾的喧囂。毛麗選的這家酒樓就很不錯,透過餐廳落地窗,可以望見廣場中央的露天劇場熱鬧非凡,某家商城慶祝開業在搞促銷,兼帶些業餘的文藝演出。說是劇場,其實還算不上,水泥台階圍成了個半圓形,這樣的場地現在已經很少見了,讓毛麗想起小時候被哥哥帶出來看露天電影的情形,記憶最深刻的是看過一部戲曲電影《白蛇傳》,雖然看不懂,可還是很高興,因為每次看完電影,哥哥都會買五分錢一根的冰棍給她吃。哥哥也很高興,問毛麗電影好不好看,毛麗連連說好看,哥哥又問她將來想做什麼,毛麗吸著冰棍一臉天真地說:「我將來要做白蛇。」氣得她哥當時就給她一栗暴,「臭丫頭,什麼不好當,當妖精!」
這事後來老被她哥笑話,都十幾年了,只要一說到小時候,就會說到那事上去。有一次她哥到出版社來看毛麗,不幸讓白賢德聽到,白大姐擠對毛麗,「原來你做妖精是有根源的啊。」
餐廳里就餐的人不是很多,毛麗點的無非是當地的特色海鮮,還有廣西的一些特色菜,比如外地客必嘗的白切雞,嫩黃的雞肉被切成整齊的塊狀擺在盤中,粘蘸特製的醬汁很是可口。毛麗問趙成俊吃不吃辣,他笑著搖頭,「清淡點吧。」
這時候他已脫掉外套,只穿一件白襯衣,越發顯得面如冠玉。毛麗發現這男人很白淨,那白襯托出他儒雅的乾淨氣質,他極修邊幅,吃相很斯文,似乎吃什麼都津津有味的樣子,但神情又似有幾分漫不經心,彬彬有禮中難掩骨子裡透出來的疏離與冷漠。因為毛麗跟他說什麼,他都回答得恰到好處,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一頓飯吃完,毛麗對他的了解僅限於他是生意人,祖籍上海,出生在馬來西亞,早年在英國留學,這次回國是公私兼顧。至於何為公,何為私,毛麗沒問,甚至連他具體是做什麼生意的,在北海是長住還是偶爾過來小住,她都不知道,也懶得知道。她只是一直在心裡念著那個遙遠的國度,他是馬來西亞的?
兩人在街邊禮貌道別。
毛麗問趙成俊:「你現在是住哪裡呢?」
「香格里拉。」他笑著答。
「哦,那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毛麗說著上了自己的凌志。趙成俊也打開了小跑的車門,忽然想起什麼,問她:「毛小姐,以後我們還可以再見面嗎?我是說,如果你有空的話……」
毛麗搶過話,「抱歉,我大多數時候沒空。」
男人的這套把戲,她再熟悉不過。
趙成俊很得體地用笑容掩飾尷尬,「除了工作,平常也很忙嗎?」
「是啊,很忙。」
「忙什麼?」
「忙著約會呀。」
毛麗笑著一個急轉彎,車子畫了個優美的半弧線,迅疾駛離了街邊。她連道別都懶得跟他說,不知為什麼,她覺得這人有些傲慢,你問他什麼他都答,卻又是那種漫不經心的調子,好似在敷衍她。她生平最見不慣這種人,以為衣冠楚楚,擺出一副紳士的派頭就可以迷倒女孩子,毛麗自認混跡江湖多年,是人是鬼都見過,各路神仙都打過交道,她才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女生。不知為什麼,她現在很怕接觸這種外表疏離,內在神秘的人。這樣的人才可怕,太沉得住氣,太無動於衷,好似泰山崩於前不變色,一不留神,就會讓你捲入旋渦,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章見飛不是這種人。他雖然也穩重,彬彬有禮,但他心細如髮,好像做任何事都是為了表明他內心的想法,他鬱鬱寡歡,他痛苦不堪,都是因為他愛的人不懂他,她看不到他的心,或者是無視他的心,那才是他痛苦的起源。但是這個趙成俊似乎有點過了,生怕別人知道他底細似的,毛麗心想,你就是歐洲來的王子,我也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