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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4:30:47 作者: 竹筍君
穿不完的衣服,那不就是花不完的錢麼?
瞧楊知縣就知道有錢人是怎麼樣的,都怕窮親戚上門打秋風!自己要是跑到寧家好不好反而讓人瞧不起方氏母女。
白白讓她們生受那些氣做什麼?
談話間,嬤嬤回屋子裡找出個藍布包兒出來擺在桌子上,挨個打開給楊姨媽看。
裡頭擺了五朵花,大小樣式都跟之前楊姨媽送的差不多,只是做得非常薄,拿在手上一個還沒幾顆黃豆重。
不過楊姨媽送的是絨花,方小太太給她的是金花,另外還有兩匹素布要讓她帶回去。素布顏色有點發暗,估計是下頭人哪年從主子那得的賞,跑過來巴結她翻出來的。
方小太太穿不得,送給周圍的丫頭婆子人家也看不上。
楊姨媽沒要布,道:「這個太貴重了,我不好收,八百年不來瞧你一次,來了也沒給孩子買個銀鎖片,哪有臉拿回去?」
方小太太現在身上不差錢,硬要她收。
哪家的親戚登門寧家不大包小包地打發回去,怎麼她的親戚就用不得?
方小太太陰著臉看著丫頭道:「哪個嚼舌頭我就割了誰的舌頭,咱們家說不出話的人還少了不成!」
丫頭嚇得都跑過來跪著勸楊姨媽把東西拿回去,楊姨媽嚇了一跳,看方氏這麼威風沒敢在多嘴。
最後楊姨媽到底是收了花,就是說什麼都不要布。
布多貴啊,她哪能要!這幾朵輕飄飄的花不值錢,收下戴兩天倒是好看。
楊姨媽拿著花玩,方小太太不好說話,只是低著頭喝茶。
她知道楊姨媽不認識金子。
楊姨媽老家在隔壁縣鄉下一個小村子裡,周圍修的都是一溜兒矮棚,她跟爹娘就住在裡頭,春夏秋冬都露一節手腳脖子,她五歲多就跟著娘老子下地幹活,背著豬草從鄉里走一天多的路到城裡賣,賣完了又牽著娘老子的手回家,一寸布一寸銅,楊姨媽一輩子也沒穿過打褶的衣服,銀子還是到了楊家才知道是什麼樣子。
金子?她估計都沒見過!
楊家那太太防人跟防賊似的,楊姨媽就是見到了金子人家也只會說——哦,那個啊,那個是不值錢的小首飾。
丫頭嬤嬤低著頭,都覺得楊姨媽面憨心奸,破落戶還看不上寧家的布!
方小太太伸手哄兒子,想著等會兒讓丫頭送她出去再跟她說是什麼東西,自己上趕著說也怪沒臉的。
這下自己不欠這老婆子了,以後楊姨媽再過來打秋風,她就理直氣壯地把人趕出去!
楊姨媽帶著任務來,吃了飯拿了花也沒走,坐在凳子上說她總算是苦盡甘來,當年那麼受罪,哪裡想到今天還能享這麼大的福?
吃穿不愁僕婦成群的。
方小太太把孩子交給奶娘,讓琴姐去守著弟弟,道:「做人小老婆哪有好日子過,都是熬一天是一天。姨媽不知道,這個是地主的女兒,那個是官家的寶貝,我一個丫頭都沒帶過來,屋子裡誰不笑?伺候過太太的婆子丫頭張著嘴巴一口一個嫁妝體面地擠兌人,要不是我下狠手把人打得稀爛,早就成孤魂野鬼了。」
楊姨媽見縫插針嘆了兩回,幾下就從苦日子拐到告官上頭。
方小太太差點被水嗆著,她搖頭:「我一個婦道人家,上衙門做什麼?名聲不要了?姐兒還沒嫁呢!」
楊姨媽一五一十地把楊知縣托自己傳的話學了一遍,讓她找人寫狀子告三兄弟殺爹奪財,有她哥在萬事無憂。
方小太太聽到眼睛都亮了,兩個人本來說好好平分麼兒的那一份,她心裡還捨不得。
如果是整個寧二房就不要緊了,那點才多少?
這還真是楊表哥能做的事。
楊姨媽:「你哥說要是官司能判下來,子殺夫是潑天大罪,這家的東西就都是你的。」
嬤嬤不是很贊同,男人是能信的?她道:「老東西的大兒子才落了一個女兒下來,就是三個男人死絕了還有這個小的守灶,怎麼能落咱們手上?」
方小太太閉著眼睛想,一個小女嬰怎麼跟男丁比?她聽說薛大奶奶生的那個孩子跟小老鼠似的,能不能養活都不知道。
女兒死了丈夫死了,搞不好薛大奶奶還要回家。
她青春小怎麼守寡?孩子要是留在寧家,自己就把她當親閨女養,大了尋一門好親事,一副嫁妝也不花多少錢。
方小太太也信不過楊表哥,非要讓他找保人寫狀子。
只要給她做保的人是楊表哥的心頭肉,她就不怕了。
楊姨媽傳完話提著東西回去跟楊知縣說方小太太要一個保人才同意告狀。
楊知縣笑眯眯的道:「這個不難。」
他真沒想到讓楊姨媽過去做傳話筒效果這麼好,方氏戒心重,要是換成別人多半成不了事。
楊姨媽看他笑眯眯的心裡發寒,走到半路又跑回去問他:「你當真是想為你表妹出頭?」
如果是要害她,自己下輩子良心怎麼過得去?
楊知縣拍著胸脯說:「姨媽,我怎麼說也養了她好幾年,當時能收留她,如今還能害她麼?」
楊姨媽被他油嘴滑舌地一哄徹底動了心。
楊知縣卻不放心了,他跟師爺道:「這老婆子心腸軟,恐怕要壞事。」說著,扭頭就把自己太太姨娘叫過來說楊姨媽這麼些年都沒享什麼福,進門非讓她老人家在城裡過一回年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