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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4:30:47 作者: 竹筍君
    趙嬤嬤也接話:「這些人都是寧家吃不飽穿不暖的窮親戚,要不是來守著祠堂給老祖宗辦點事,不要多久就被其他人清理門戶折磨死了!」

    現在偶爾受點擠兌奚落算什麼?

    街上的寧家女眷很多,等人到齊了,鑼鼓又響了一聲,喧譁一下就沒有了,女眷三三兩兩都很規矩地跟在段圓圓和陳姨媽身後慢慢走。

    薛珍肚子太大了不能進祠堂,段圓圓背後站了些頭髮都白了的老人家,要是在現代,這些人年紀這麼大,有個什麼事家裡人不會要她們親自出門。

    現在麼,老太太親熱地跟下頭的兒媳孫女說——看,咱們就站在嫡枝背後,是最親近嫡枝的人,咱們恭恭敬敬地守本分,以後日子就壞不了。

    寧家宗祠在兩條街外,段圓圓只遠遠地看到過一次,寧家的族學也開在裡頭,平時小孩子進進出出的看著不像宗祠像中小學,外頭都是賣果兒糕兒的。

    今天這些都不見了,它猛然變成了一座肅穆莊嚴的大宅院。

    祠堂是三進的,門口是高大的石頭門,只容兩個人一起通過。

    走到這裡除了兩個女眷之外,其他的婦女通通都被十來歲的寧家子孫領著往前頭的抱廈走。

    段圓圓這回沒去問,她自己能進來都是寧大老爺法外開恩,其他的婦女不用想也知道進不來啊。

    陳姨媽走在前頭,她跟在後頭。

    段圓圓站在金閃閃的「敬賢堂」匾額下頭看著青灰色的磚牆打了個冷戰,——這個祠堂讓她覺得像墳地,走在人群中的她像只會呼吸的跳屍。

    等寧宣和寧文博上了頭柱香,段圓圓和陳姨媽被迅速領到了各自的男人背後。

    台階下頭男人們的目光瞬間打在她身上。

    有人拿了個用繡滿經文的錦墊放在寧宣身後,段圓圓麻利跪在上頭,跪得膝蓋撲通一聲。

    二房的三個兒子看著段圓圓跪在寧宣身後都有些出神。

    寧大低著頭想,當年娘被懲罰,爹卻沒有賞給她在祠堂念經的榮耀,而是在家裡修了一座小佛堂把她關著。

    那么娘死了,也不可能再進祠堂受到子孫後代的供奉。

    他的娘,已經成了不被寧家承認的媳婦。

    曹家的肉菜十幾二十年沒漲過,難道不是看在娘的份上?憑什麼大房的女人能進這個門磕頭。他的媳婦兒和老娘都不能?

    守祠人站在門上清脆地敲了一聲鑼,喊——「敬天地,一叩首!」

    靜默中大家齊刷刷地跪在地上把頭輕輕地碰在地上,又直起身再垂下去。

    如此三次就算完了。

    寧宣趕緊起身把段圓圓扶起來,盯著她的膝蓋道:「笨,跪著磕頭都不會,以後離了我怎麼了得?要是嫁到別人家,還不被磋磨死了?」

    段圓圓不吱聲,可憐巴巴地看著表哥。

    寧宣嘆了口氣,輕輕瞪她一眼道:「很快就好了,再忍忍,來了這裡以後你才能跟我擺在一起。」

    真是個傻東西,別人求都求不來,她還嫌煩。

    磕完頭之後,基本上就散夥等著吃席。

    段圓圓和陳姨媽作為有出息的子孫——寧宣的老婆和親娘還有些別的任務。

    沒有意外的話家裡下一代的婦女就要交代在這兩婆媳手上,既然進了祠堂,寧家的男人們就表示也要讓她們接受下先賢薰陶。

    主要是貞潔牌坊,男人的薰陶她們用不上,——又不做生意又不考功名。

    為了避免家族鬧出醜事,帶著她們轉悠的也是個十歲出頭的寧家男孩子。

    男孩子長得很清秀,約莫只有十歲左右,手上還牽著一個六七歲的弟弟,跑過來先跟段圓圓和陳姨媽請安。

    段圓圓聽他說輩分不是比自己大的人,就從包里掏出個紅包塞過去。

    男孩子少年老成,淡定地把紅包踹到袖子裡頭就帶著她們在祠堂轉悠。

    段圓圓覺得寧家的祠堂有點像廟子,廟子中間放的是主神像,兩邊一個是姓氏淵源,另一邊是族人榮耀功名旗和貞潔牌坊。

    貞潔牌坊,就是一個女人能進入宗祠最高的榮耀。

    寧高氏,是寧家唯一被單獨提起還立了碑的女人。

    男孩子是族學裡的優秀學生,段圓圓聽到旁邊有人說他有望成為秀才。

    准秀才是個包子臉,低著頭跟她們說寧高氏的故事。

    段圓圓和陳姨媽都不是什麼貞節烈女,只是純粹八卦,她們都比較好奇到底有什麼功德才能被單獨存檔。

    包子頭指著牌位跟她們說,高氏是一個其貌不揚的大家閨秀,嫁到當時的染坊寧家以後就撤掉了奴婢隨從,跟著丈夫一起過著清貧的日子。

    段圓圓聽到了大八卦,原來寧家祖上是染匠啊,也不比段家走街串巷當貨郎好很多,難怪老太太一輩子對身份耿耿於懷。

    包子頭還在說高氏的故事,他年紀小說話卻很有條理。

    他說寧家祖先娶了高氏以後就慢慢開始織布繡花,最初賠了一些錢,高氏挺身而出主動賣了嫁妝補貼夫家,寧家的布料生意這才逐漸有了規模。只是高氏因為年輕的時候受累生不了孩子,兩個人到三十多歲都沒孩子,偌大的家長眼看後繼無人,高氏就折騰這要給丈夫納妾,寧家祖先曾經對天發誓不會納妾,高氏認為自己沒有承擔起開枝散葉的責任,硬逼著丈夫納妾生子,丈夫不得已只能從了。最後高氏賢名感動天地,四十多歲生了落下一個嫡子,不幸丈夫又沒了,高氏跑到娘家求助,結果娘家抬出來的不是火盆,是一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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