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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4:30:47 作者: 竹筍君
段圓圓眼睛紅了, 看著寧文博還在, 怕他覺得自己不給他臉回頭對姨媽態度不好, 愣是沒掉眼淚。
她悄悄對寧宣說:「姨媽在鄉下肯定吃了大苦頭。」
陳姨媽心裡寧文博就是殺女兇手,每跟著寧文博過一天, 寧珠七竅流血的慘狀就得在陳姨媽腦子裡轉一天。
日久年深的,她怎麼受得了呢?
寧宣心裡更震撼,他記事早,自己小時候娘是什麼樣子他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前兩年他還看不出太大的差別, 但今日一見,他心裡忽然冒出了幾個字——娘真的老了。
可她才三十多歲而已,是自己不孝沒有照顧好她,才讓她容顏有損。
兩夫妻都愣著沒敢上前, 看著跟繞著陳姨媽腿轉來轉去又不敢撲到懷裡的大郎似的。
陳姨媽知道自己沒以前漂亮了,可寧文博總想著要敦倫, 她也有傲氣, 怎麼也不願意跟寧文博同房, 但是妻子怎麼能拒絕丈夫呢?陳姨媽就這麼餓自己給自己化丑妝, 折騰得人比黃花瘦之後, 寧文博當真消停下來,不再對她動手動腳了。
誰不想漂亮一輩子?陳姨媽照著鏡子覺得自己老了也挺美!日子一久,她也就釋懷了。
她摸摸這個又摸摸那:「沒瘦,瞧著還是老樣子。」
一句話說得段圓圓眼淚沒繃住掉了兩滴在她手上。
陳姨媽能接受自己老了,段圓圓接受不了,強壯年輕滿頭青絲的母親怎麼能老?
母親不會老,只會死。
段圓圓牽著陳姨媽跟她說悄悄話:「以後我和表哥都給你養回來。」說著在背後狠狠瞪了清瘦但精神抖擻的寧文博一眼。
好好的人跟他一起住了還不到一年,怎麼就能讓身上那二兩好不容易養出來的肉統統不見了?
寧文博沒來得及搭理這個兒媳婦,說了聲好之後就找兒子去了。
兩父子並肩而立,寧文博被寧宣高大寬闊的身影嚇了一跳,道:「這才多長時間沒見啊,怎麼你看著又高了不少?」
段圓圓跟陳姨媽小聲道:「表哥沒長,他縮兜(人老了變矮)了,他快死了!」
陳姨媽笑噴。
寧文博還在門上沒動身,拍著寧宣的肩膀說烏紗帽的事,破天荒地對著兒子誇了又誇說他:「不愧是寧家的種子,不愧是我的兒子,不聲不息地就弄了頂帽子回來。」
只是話里話外還有點埋怨寧宣不會做兒子。這麼重要的事怎麼一點氣都不給老子通,惹得他差點在太監面前鬧笑話。
兒子翅膀終歸是長硬了啊,寧文博想。
兩父子就這麼站在大門口說著話,丫頭婆子不敢細聽,都悄悄溜得一乾二淨。
風吹得人臉上冷得慌,段圓圓沒鬧清楚他們在門上等什麼,只是寧文博不發話誰也不好往裡邁步子。
段圓圓懷疑這事寧文博想當老太太故意給表哥下馬威。
很快,她就知道不是了。
寧文博從鄉下大包小包地回來,帶了好幾輛騾子馬什麼的,等了半天車馬都進門了,後頭才有一輛掛著白的大肚子馬車晃晃悠悠地過來。
段圓圓湊頭過去問寧宣:「表哥那個是誰家的車?」
寧宣看著二房的標記也吃了一驚,抓著表妹的手指頭在掌心裡揉來揉去,眉緊緊蹙起來。
二叔身子骨是不成了,但他悄悄問過大夫,大夫分明說他還能有一二年光景,怎麼這麼快就沒了?
寧文博挑著撿著把二弟被丫頭燙傷的事說給他聽道:「你二叔生前遭了大罪,衙門裡都還沒來得及去打點,這麼些傷二房這回得破不小的財,到時候人來驗屍你也幫著點兒,好歹穿了身官皮子,怎麼也不能讓人把家裡作踐壞了。」
寧宣一一答應,說自己都會盡力,只是官服還沒下來,別人會不會給他面子他就不能保證了。
寧文博聽得皺眉,還想要仔細問問,馬車已經晃晃悠悠地走到二房門口停下來了。
一個穿著喪服的小子從車上跳下來,小跑著過來請人報喪道:「大老爺,接下來就麻煩你啦!」
寧文博看了眼段圓圓的肚皮,吩咐寧宣道:「你媳婦兒有身子,不好撞見晦氣,你帶著她們娘兒兩個先回去,我去吃點飯就回來。」
說著就拿著傘頭朝上的傘,放到二房門口去了。
守門的嚇了一跳,捂著胸口半天都不敢信是自家老爺死了,等馬車裡抬出棺材,他跑過去看了裡頭蠟黃色的一張臉才扯著嗓子嚎叫,屁滾尿流地跑進去喊人過來抬棺。
寧家三兄弟只有寧大和寧三在家,寧二還不知道在那個花街柳巷睡著,怎麼找也找不到人,兩兄弟等不了他,只能先把親爹安頓好。
看著最後一車被堵著嘴捆著的丫頭婆子,兩兄弟心裡有了點兒底,知道爹的死可能沒那麼簡單。
只是人多眼雜,兩人都忍了這口氣沒問。
寧大是長子,家裡又只有他有太太,他跳出來擺起哥哥款,一面打發人去買麻布孝衣,一面去衙門叫人威風得不得了。
寧三也沒跟他爭,只是不停地看親爹身子。
寧二老爺生前被燙過傷處,人硬了痕跡越發明顯,寧三看得膽寒,哆嗦了一下差點摔在地上。
兩兄弟知道親爹病得厲害,一個月也要過去看寧二老爺一次,寧二老爺怕傳給幾個兒子,愣是不見人,還讓大夫跟他們說自己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