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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4:30:47 作者: 竹筍君
也不知怎麼,兩兄弟說話回回都讓爹瞧個正著。寧明就可著勁兒在兄長面前伏低做小,日日想著法子請教寧文博。
他還記得娘跟自己說過:「男人就得哄著,對上學會伏低做小,再大的架子沒狗腿子捧著怎麼出得來?」
她就是這麼伏低做小了二十年,才能在那個被賣掉的第一寵妾手底下勢均力敵地活到現在。
寧大老爺最近沒空去看寵妾,他怕自己把持不住死在那妖精手上,一看他這做派就想起寵妾了,還真有點兒軟了心腸,這才鬆口答應他今天過來,叫他把家裡的親戚認一認。
現在認完了,留個好印象以後也好走動。
只是自己主子不是主子奴才不是奴才,來了也沒人搭理。
這麼一想還是劉懷義好啊,懂眼色會孝敬,以後自己發達了少不了他的好處。
劉懷義點頭哈腰地說好,心裡覺得這呆子笨得要死。
都多少天了,還在家罵婆娘!明擺著是他抱走的!
那婆娘以為自己弄丟了衣裳現在抱著肚子在家都不怎麼出門了,日日點燈熬油地織衣服叫人拿出去賣,想存錢去求求寧家的太太奶奶。
能買到就有鬼了!
劉懷義在心裡冷笑,這麼冷的天起早貪黑地做針線,畢竟是兩條命,他再狠也不對孕婦下手!最近倒累得他貼錢往裡頭賠沒煙的好炭。
他又嘆一口氣說:「明爺一表人才,就是被女人給拿住了。」
寧明唬了一跳,還以為他知道自己把孝敬幾天就弄沒了,只打著哈哈扯別的。
兩個人說著話,又有個小子恭敬地跑過來,樂呵呵地笑:「明爺,大少爺叫明爺外頭去給人打羊肉湯。」
寧明聽完就愣住了。
羊肉貴,就是寧家也不能讓人敞開肚皮吃,所以只能一人一碗,分羊肉湯的活兒容易被人感恩,也算一樁肥差。
大哥竟然肯把這樣的美事交給自己去辦!
實話是寧宣覺得他在這頭充大爺太不像話。
寧明看了眼抬著羊肉湯出來的小子們,也擠進去拿勺子。他一拿勺子,就不要小子們動手了。
身份有別,主子跟奴才怎麼能做一樣的事?
來得早等著吃羊肉湯的男女老少心裡就犯嘀咕,寧家的事就是他們打牙祭的談資,裡頭有什麼人都門兒清。
看寧明穿得不像個下人,但又沒人見過,以前也沒聽說過寧家有這號人啊。有人聽到寧家的下人叫他明爺,還問他是不是哪家親戚過來幫忙的。
寧明打湯的手就僵住了,他想說自己姓寧,但他叫族譜都沒上,這不是自取其辱嗎?
二房兩兄弟都有些憐憫地看著他,寧明是寧大老爺無名無分的奸生子在寧家已經是個公開的秘密。
這種秘密怎麼好對人說呢?
寧明鎮定地握著勺子,他不想讓人看不起,頂著這些嘲笑的目光,還是泰然自若,笑容不減地給人打湯,嘴裡含含糊糊的假裝自己聽不懂。
寧宣看他連打個湯都辦不好,只能笑眯眯地把人扯過來讓他在身後跟花家兩兄弟一起站著。
寧明對這個哥哥有點兒尊敬,覺得他在自己跟前就像一座大山,看著寧宣的樣子就覺得膝蓋發軟,想彎著腰親親熱熱地叫大哥。
寧宣已經沒脾氣了,讓人按住他皺著眉才溫和地說:「你是男人,男人的膝蓋和肩膀怎麼能隨便軟下去?」
寧明聽他這麼說,轉頭又想起劉懷義說自己被女人拿住的話。
他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呢?
寧宣看他心不在焉的樣子,又問:「布料認全了嗎?」
寧明就支支吾吾地說自己把管事教的記下來了。
寧大老爺在旁邊聽著就高興地要考考他。結果一考就考出事兒來了。
寧明一問三不知,臉漲得通紅,最後才說:「管事壓根就沒教什麼!
紡織最在行的是女人,寧宣沒那麼好心跟他說他做錯了什麼事,劉懷義又是自己的人,就是寧明知道了也得給他忍著,忍不住的人他是不會用的。
寧宣就想著給他找一個先生,教他怎麼認寧家的布料花色,怎麼認各個繡房的特別之處。
會看自己也要會看別人才能辦得好事。
最後他跟寧文博一商量才知道,寧文博壓根就沒找人教過他什麼產地布料,寧明會的都是他娘教的。
這下就只能找說得清又心細的人從頭教他了,人還活在寧家,只要他聽話,寧宣也不是不能容人得人。
他也看出來了,自己這個爹跟老太太一個樣,什麼寵愛都是虛的,自己名聲才是真的。
要是真愛早就在族譜上了還能到現在才想辦法?
既然沒有威脅,寧宣就有點當哥哥的責任感了,最後他給寧明找的也算是家裡最好的繡娘之一。
寧明自認天地有別,他在上女在下,除了親娘哪裡肯在女人手底下伏低做小。
大繡娘一來二去也惱了,教他教得飛快,只要寧文博和寧宣一來又挑著通俗易懂的講。
寧宣知道她在弄鬼,但這種手藝人無論在哪兒都倍受追捧,罰是不可能罰的。而且也是寧明不爭氣。
家裡的兄弟哪個不是在大繡娘手底下混出來的?連這點兒三人行必有我師的覺悟都沒有,還談什麼以後?
寧文博捂著胸口直罵蠢貨,說:「只知道穿好的吃好的,跟頭豬一樣!豬還能在臘八殺了吃肉,你在臘八當瓣兒蒜都是不下火的那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