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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1:51:35 作者: 寒菽
    黑暗中那一抹光非常明顯,郁嘉木游過去,終於看到了。

    最開始落水的小孩抓著祈南的脖子,想浮出水面透氣,於是一個勁地把祈南往水下按,結果兩個人都往下沉了,郁嘉木沒辦法一次救兩個。

    這時候岸上拋過來一個繫著繩子的輪胎,郁嘉木把那個小孩裝進去,岸邊的人一齊把小孩拉上岸,他沒什麼事,吐了幾口髒水,哇哇大哭要爸爸媽媽。

    郁嘉木過了會兒才把完全昏迷的祈南給撈上來,祈南已經完全昏過去了。

    郁嘉木抓到他的時候一動不動,像是死了,郁嘉木心亂如麻地想著該怎麼急救。

    「我來。」有人說。

    郁嘉木抬起頭,看到岑川,他記起來,司睿好像說過岑川會急救。

    郁嘉木趕緊站起來,岑川跪在祈南的身側,給他清理了口中的淤物之後,人工呼吸,按壓心臟,郁嘉木站在旁邊看得直發抖,直到祈南咳嗽了兩聲,喘過氣了,他也像是被救活了一樣。

    祈南睜開眼睛,看了岑川一眼,就又暈了過去。

    救護車來了。

    祈南被搬上擔架。

    「別告訴他。」郁嘉木抓住岑川的手臂,哀求說,「只是意外,我剛好路過。別告訴他。」

    擔架已經抬上救護車了。

    不用再多說,岑川明白郁嘉木的意思,他是不想讓祈南有所負擔。

    岑川點了點頭。

    郁嘉木真心鬆了口氣,由衷地說:「謝謝。」

    岑川愣了愣,直到被醫院的人叫,他才回過神。

    岑川跟著上了救護車。

    他從後車窗窗口望出去,郁嘉木渾身濕漉漉的,無比狼狽,在寒冷夜風中瑟瑟發抖,撿起衣服,默默地離開了,背影看上去真是可憐。

    今天他和祈南帶著祈南的侄子出來玩,逛到江邊,本來他們還在討論婚後要不要要個小孩,呦呦說要吃可麗餅,然後他讓祈南和呦呦等著,他去買。

    回來就看到圍了一大群人,祈南還跳下去救人,他倒也想下去,但是看到已經有人跳下去救人了,與其添亂倒不如冷靜點幫忙……結果……就是現在這樣了。

    索性祈南救了過來。

    可是……

    岑川看著還在昏迷中的祈南,卻不由地想起郁嘉木對他說「謝謝」時別無所求的神情。

    一直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

    祈南醒了。

    岑川就守在床邊,祈南不做多疑,他第一眼看到的也是岑川,沙啞著嗓子問:「那個小孩沒事吧?」

    「沒事。」岑川說。

    祈南這才放鬆下來,對他笑笑:「謝謝你救了我。」

    岑川怔了一下,回答:「是別人救你上岸……急救是我做的。」

    祈南問:「啊?我都昏過去了,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岑川想著郁嘉木離開時的狼狽身影,說:「我也不知道,天太黑了,那個人不求回報,救了人就走了。」

    祈南感嘆:「可真是個好人啊。」

    岑川澀然道:「是啊……真是個好人。」

    這只是他們生活中的小插曲,祈南回頭被他大哥罵了一頓,也就沒了。因為泡了冰冷的江水,回去哮喘復發,兩個星期都沒出門,才終於緩過來了些。

    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離他們的訂婚日子越來越近。

    岑川又遇見司睿,司睿恭喜他,問他討請柬:「不給我喜帖嗎?我也要去參加。我覺得這多少有我的一份功勞吧?」

    岑川見他那個得意勁兒就忍不住笑,他覺得這個孩子特別逗樂,笑道:「還沒做好呢,會送你一份喜帖的,我親手寫,好不好?」

    司睿連連點頭:「好好。」

    又說:「郁嘉木是徹底被你搞定了啊。之前我勸了他三年他都不死心呢,你一出現他就自慚形愧啦。」

    岑川現在聽到郁嘉木這個名字是特別不舒服,問:「怎麼了嗎?」

    司睿說:「他下學期準備出國了。」

    岑川越來越覺得自己是在做一件錯事。

    這樣下去究竟是對是錯,還是只是他太執著,可他也不想輕易地放手……他都等了二十年了。

    三月初。

    冬去春來,乍暖還寒。有天祈南一早起來,玻璃上掛滿了淚珠,他一抹,望見窗外一片茫茫霧海。

    回南天到了。

    空氣變得濕潤而黏膩,像是浸滿了水,仿佛一擰都可以擰出水來。

    用上抽濕器也很快就裝滿了水。

    岑川像是往常一樣,接祈南去約會,明天就是他們訂婚的日子了。

    岑川也不知道為什麼,等到回過神,他已經載著祈南到了江邊,他這段時間一直想著這個地方。

    「希望明天天氣好點,天氣預報說是晴天,霧氣應該會散了。」祈南說,轉頭看著岑川,「你最近不太開心啊。怎麼了?生意上的事嗎?我問問我哥哥?」

    岑川搖搖頭,他心情鬱悶也不止一兩天了。

    「我買了個香水送你,我記得你喜歡這個。」祈南拿出準備好的小盒子,包裝得很是精美,繫著綢帶,「你可以現在就拆開試試。」

    岑川緊皺的眉頭舒展開,就是個小禮物,他拆開來一看,臉上的笑意卻一瞬間凝住了。

    「怎麼了嗎?」祈南疑惑地問。

    岑川看著這瓶香水,長長嘆了口氣,他沒辦法繼續騙自己了,他轉過頭,對祈南笑了笑:「TOMFORD的AMBER ABSOLUTE。祈南,我從沒有說過我喜歡這個。」

    祈南愣住:「啊……是嗎?那我可能記錯了?」

    岑川抓住他的手,把黑色的小瓶子放在他手心:「那次郁嘉木找你,就用了TOMFORD的男士香水。你又記錯了,你記錯好多次了。」

    祈南連忙道歉:「對不起……」

    「沒關係,你也不是故意的。」岑川深呼吸,舔了舔嘴唇,他笑了笑,伸手抱住祈南,在他耳邊說,「祈南,你還愛他。回去找他吧,他要走了。再不去找他就來不及了。」

    祈南整個人都僵住了。

    岑川放開祈南,看到祈南惶然無措的模樣,想表演得更大度,像和郁嘉木那樣微笑著祝福,他彎了彎嘴角,卻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滑過臉頰:「去找他吧,祈南,別像我這樣,每次都晚來一步,只能追悔莫及。」

    祈南靠近一步:「我不是……」

    「別說不是了,祈南,我不想要你的將就。」岑川退了半步,「我們分手吧。你知道他在哪,你知道該怎麼找到他的。你愛的是他,我再努力,也給不了你幸福的。」

    「我們分手吧。」

    岑川獨自靠在江邊的石欄杆上,看著江上白霧,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紅絲絨的戒指盒,裡面裝著一對男士對戒。

    他拿起戒指,看了看,輕輕笑了一聲,抬手用力擲進江中。

    落水聲細不可聞。

    就這樣沒了。

    ----

    回南天,郁嘉木的寢室可遭了殃,地上濕漉漉的,他不得不一天拖好幾遍地。

    正在拖地的時候,聽到了敲門聲。

    「是誰?」郁嘉木一邊問,一邊打開門,看到祈南站在門口,氣喘吁吁,披著一身的霧水,幾綹髮絲凌亂地黏在他蒼白臉頰的紅暈旁,眼睛裡像是有兩團火,又像是在演著一場暴風雨,墨黑的眼珠直直盯著郁嘉木。

    郁嘉木正發愣呢,祈南推門而入,逼迫過去,氣得直發抖:「是不是你和岑川又說了什麼,他非要和我分手?」

    郁嘉木懵了。

    祈南進了門,門被風一吹,自己關上了,砰的一聲。

    「我沒有,祈南。」郁嘉木說。

    祈南不顧風度,抬手就要揍他,郁嘉木伸手去攔,兩人扭打起來,地上太濕了,腳下一滑,都摔在地上,郁嘉木為了護著他,墊在下面,結結實實摔了一跤。

    祈南跟氣瘋了似的,這樣還不放過他,還拿腳亂踹他:「你想怎麼樣?你這個王八蛋!你想怎麼樣!你是想要毀了我一輩子嗎?你是想要我孤獨終老嗎?」

    「我沒有,我沒有……祈南,你冷靜點。」郁嘉木只敢擋,也不敢揮手,他手長腳長,把祈南的手腳都鉗制住,祈南被他緊緊抱住。

    祈南掙扎了一會兒,掙不開了,只好歇下來,就光嘴巴繼續罵他。郁嘉木不生氣,他半點也聽不進去,他心怦怦直跳,祈南就在他的懷裡,就在咫尺的距離……他受不住蠱惑,突然低頭吻住祈南還在罵罵咧咧的嘴巴,纏住祈南的舌頭,讓他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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