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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1:47:21 作者: 趙乾乾
    她不是多細膩婉約的女孩子,甚至因為太看得開而常常顯得沒心沒肺,用流行一點的詞語來說,她就是一「涼薄的女子」。但有些時候她也會因為看到某句話或者某張照片,心突然抽一下地疼痛。

    像現在,她突然逛到一個帖子——「爸爸的一句話」,一樓一樓看下去,她眼眶慢慢熱了起來,吸了吸鼻子,接著往下看。有個帖子寫:爸爸超喜歡兒子,但我是女兒…… 知道的時候爸爸就蔫了,蹲在醫院花園抽菸……但前一陣有一天爸爸喝高了,在飯店一桌子人面前說 :「我家閨女,就是給我十個兒子也不換!」

    看到這裡司徒末終於忍不住淚流滿面,中國人總是難免重男輕女,而且是越小的地方這種思想越嚴重,司徒末來自一個小地方,那裡的人流行養兒防老、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之類的思想。所以司徒末小時候一直都是自卑的,她不敢哥哥弟弟搶玩具和零食,因為大人們說哥哥比她大,她不可以跟哥哥搶;弟弟比她小,她要讓給弟弟。

    她常常覺得爸爸媽媽比較疼哥哥弟弟,所以很長的一段時間她跟爸爸媽媽都不親,尤其是爸爸。爸爸年輕的時候由於工作壓力大,脾氣也大,平時教孩子什麼的都很嚴厲,對司徒末更是要求很嚴格,尤其是做家務的事,哥哥弟弟在一旁玩,她卻得洗碗洗衣服拖地。所以司徒末小時候特怕她爸,她在外面是作威作福跟一條龍似的,但在家裡就是一條蟲,小朋友們都說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老爸。

    隨著她慢慢長大,爸爸漸漸老了,他不再暴跳如雷地教訓孩子了,她和她爸的關係也慢慢地好了起來。

    爸爸不是很會發簡訊,每次她都會收到同樣的簡訊至少兩條以上,他會說「女兒啊,你在做什麼?」「女兒啊,起床了。」「女兒啊,你怎麼不回我簡訊,不回不給你寄生活費。」

    她考上了重點大學,爸爸特樂,但樂了兩天之後又鬱悶了,直喃喃說不能和單位的人炫耀他的女兒考上了重點大學,早知道就把末末生在第一個。(呃……計劃生育……爸爸單位的人並不知道她和弟弟的存在)

    過年的時候哥哥把女朋友帶回家了,爸爸挺喜歡那女孩子的,有一天司徒末不小心聽到他跟媽媽說,這女孩子挺好的,就是比咱閨女差了點,沒咱閨女好看,也沒咱閨女會做家事。

    司徒末擦乾眼淚,給爸爸發了條簡訊,「爸,你在幹嘛呢。」最近她很少跟家裡人聯繫,工作找得不順利,打電話回去既怕他們擔心又怕他們覺得女兒沒用。其實當孩子的常常對自己沒什麼多大的要求,很多的努力都是想讓父母開心,讓父母覺得驕傲。就像小時候,拼命地把碗刷乾淨也只為了得到媽媽的一句「今天的碗刷得挺乾淨的。」;拼命考一百分也只是想看到爸爸在試卷上簽名時臉上的微笑。

    爸爸回簡訊總是要回很久的,果然,等到司徒末都快要過了感動的勁兒了他的簡訊才姍姍來遲,「我在單位打麻將,贏錢給你做生意,那樣你就不用找工作了。」

    她笑著按下回覆:「你不要輸到賣女兒就好。」

    大概二十來分鐘過去,司徒末走在去圖書館的路上。

    她們學校有一條相思河,貫穿整個學校的各條大道,她現在就沿著相思河在走。相思河,顧名思義,是個相思的地方吧,但這河……水奇少、泥具多、味特臭、草賊長,魚碩大,還真不知叫相思的人情何以堪?

    她邊走邊胡思亂想,手機響了,有簡訊進來了,她停下腳步從包里掏出手機,是爸爸發的:「那可不行,我的寶貝女兒千金不賣。」她在相思河旁的大石頭坐下,笑著回爸爸簡訊:「這還差不多,你慢慢打吧,不用回我簡訊了,回那麼久簡訊,牌友們該說你了。」

    司徒末在圖書館還書的地方猶豫了兩秒,一邊是人很好,每次都會微笑的老師,一邊是臉很臭,好像每個人都欠她錢沒還的老師。但好人老師那裡已經排了兩三個學生準備還書,臭臉老師這裡一個人都沒有。算了,臭就臭吧,忍一忍就過去了。司徒末把書從包里一本一本掏出來,堆在櫃檯上,推給臭臉老師:「老師,還書。」

    那老師臭著個臉把書一本一本地過磁,突然她的手停了下來,從書里抖出一塊白色的東西,哼了一聲:「你的東西!」

    司徒末湊過去看,哎呀!衛生巾!這幾天她快來那個了,所以隨手丟了一塊進包里以備不時之需,居然夾在了書里!

    「還不拿走?」臭臉老師冷著臉說了一聲。

    「對不起,對不起。」司徒末連連道歉,把身體趴在櫃檯上去夠那塊衛生巾,那老師用一本書把它撥靠近司徒末,那嫌棄的表情好像是上面有什麼細菌似的,媽的!敢情她就沒用過!

    司徒末好脾氣地賠笑:「呵呵,不好意思。」

    那老師哼了一聲,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跟見著殺父仇人似的。司徒末這就鬱悶了,為什麼這老師就不能當是一件烏龍一笑而過就好?

    本來好好的心情被這臭臉老師攪和沒了,突然想起之前在某個展會做兼職,有個英國女人特激憤地握著她的手說:「I don’t understand why people can be so rude these days.」 嗯……I don’t know that either.

    回到宿舍的時候,司徒末把這件事跟室友們討論了一下,大家分析之後得出來的結論一致認為是末末的不對,這圖書館老師一看就是過了更年期,早已絕經數年,想來大姨媽她也來不了,看末末這麼一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在她面前顯擺衛生巾,她心裡那道坎兒過不去,換誰誰高興地起來?這麼一講其實也對,早知道司徒末剛剛就得以死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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