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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1:39:43 作者: 月下桑
    「當年……唉,哥,你還要為當年的事情自責多久?你可別忘了,真正差點沒命的人可是你!那些賊子如果硬是要進來,上鎖管屁用?天災人禍,生死有命的。」小溪撇了撇嘴。

    「女孩子不要說那麼不文雅的字!什麼生死有命?事在人為知道不知道?進不來起碼安全些,以後我會按時回來,我可是答應老爸把妳們平贍養到出嫁的。」坐在妹妹旁邊,張謹鼻孔重重出氣。

    「出嫁後就不管了麼?哼!倒是老哥你該找個老婆了,你原來的職業也就算了,現在這個寒酸職業可不好找女人,啊!對了!就算找不到老婆也不許娶楚柔那個女人!」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討厭的東西,小溪的眉頭越皺越厲害。

    「唉!怎麼話題忽然拐到她身上?妳最近見過她?我可是很久沒見過她呢。」奇怪的看了眼不再吭聲的妹妹,想到了以前的事情,張謹嘆了口氣,「話說回來,妳還真的夠討厭她,現在想起來……妳小時候就討厭她了……」

    「嗯,沒錯,我討厭她討厭的要死!堅決不讓她當我大嫂!你要想娶她,除非從我屍體上邁過去!」哼哼著,小溪噘著小嘴。

    覺得這樣的妹妹也很可愛的張謹,覺得自己真的沒救了,摸摸妹妹的頭,「放心吧,楚柔前幾天還給我打電話,說她可能要結婚了呢!」

    想到了很久以前就認識,現在卻很少見面的好友,張謹目光忽然變得悠遠。

    「妳呀……要趁現在多交朋友,多交好朋友。我上高中時候的老師說過一句話:人最好的朋友往往是在學生時代和軍營時代結交的,有統計結果表明,中學時代維繫下來的朋友往往時間最久呢……」

    抓了抓頭,張謹忽然呆了呆,「不過我當年因為經常跳級的原因,那時候好像根本沒認識幾個人。」

    小溪嘴裡傳來一聲嗤笑。

    「現在想想,對我來說,真正結識朋友似乎是在大學呢,那時候在社團里認識了不少人。」

    「沒錯,那時候那幫人經常過來吃飯。」小溪認同的點點頭,然後揚起下巴,「不過……現在那些人一個也不來了吧?唯一經常和你聯繫的就是那個栗函吧?」

    「妳要叫他栗函哥!人家比妳大,要尊稱啊!」戳了妹妹腦門一下,想到朋友,張謹微微放鬆了一下,「不過妳說的沒錯,現在和我最要好的就剩下栗函了。」

    腦子裡一一過濾著印象里朋友的模樣,發現自己很難想像他們現在的樣子,張謹嘆了口氣。

    其實他們經常發簡訊給自己,也會打手機,不過見面確實是很久沒有的事情。隨著年齡的增長,大家似乎越來越忙,忙到沒了見面的時間,也確實有點悲哀。不過張謹卻不想讓自己的這種悲哀,影響到妹妹的交友觀,於是∣∣ 「大人之間的友誼不是靠見面維繫的,他們現在經常打電話給我啦,前陣子葉臻還問妳們的情況好不好呢,看,連妳們都記著呢!」

    「葉臻?就是經常寄玩偶過來的那個傢伙麼?」

    「不會吧?妳連他都忘了?看看!還說他們沒義氣……人家什麼都記掛著妳,妳卻連人家是誰都忘了……」終於找到妹妹的漏洞,張謹笑了。

    「我才沒有忘,只是一時對不上號!」小溪噘嘴反駁。

    「……奇怪了,時間真是奇妙,當年小楠最喜歡他的,還說長大要嫁給他,妳不是因為這件事還和她吵過架麼?如何,有點印象了吧?」笑咪咪的,張謹看著小溪。

    「那個書呆子小白痴!」重重的哼了一聲,小溪扭過臉去,半晌沒聽見哥哥說話,小溪偷偷轉過頭,看著笑咪咪看向自己的哥哥,紅了紅臉,最後重重嘆了口氣將身子正了回來,小溪反手摸了摸哥哥的頭。

    「朋友這種東西是隨時結交的,友情靠的不是結交地點和結交時間,靠的是雙方的誠意。我看大哥你現在反而比較好,你那個郵差的工作雖然沒什麼前途,不過我看你做得很開心啊,比原來在公司上班的時候開心許多。」

    「哦?是這樣麼?」

    「嗯,我喜歡現在的哥哥,在郵局交到朋友了麼?改天可以帶回來看看,這個家總要有新客人的,正好你快過生日了,就那時候請他們來吧!」

    小溪說完這些極像大人的話之後,就從沙發上跳下來,一溜煙跑上樓去,噠噠的腳步聲讓張謹忍不住吼了她幾句。

    一聲門響,屋內再度安安靜靜。

    安靜的好像屋裡就他一個人一樣。

    嘆口氣,想著妹妹剛才的話,張謹忽然覺得自己真的老了。

    老了,所以害怕安靜。

    新客人麼?

    張謹忽然想起這個家已經很久沒人光顧。

    妹妹們一向不喜歡帶朋友來也就算了,因為這個家地方夠大,自己之前倒是常常往家裡帶人的。

    然而從什麼時候開始,漸漸沒人來了呢?

    似乎就是自己作郵差之後,自己的生活重心有了偏差,朋友們的也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新發展,陳舊的事物,陳舊的關係,慢慢被更新換代。

    就像栗函,雖然逢年過節都會給自己打電話,時不時發個簡訊之類,可是聲音、文字和見面的感覺終究不一樣,張謹忽然發現:他已經快要忘記對方的長相。

    不止栗函,其它人的長相也開始模糊。

    現在,如果讓他形容一下朋友的樣子的話……

    張謹腦中忽然浮現了郵局同事們的臉。忽然想起了今天晚上拒絕局長請客的事情,張謹抓了抓頭。

    「下次……接受邀請好了。」

    朋友們有了新的朋友,他也要有新的發展,不是麼?

    心裡這樣想著,可是還是覺得屋子太過安靜,所幸家裡隔音做得不錯,張謹於是放心將電視音量調大,沒什麼想看的張謹,接著妹妹剛才看的頻道看了下去。

    小溪鬧起來的時候真的很孩子氣,不過偶爾展現的其它方面,卻讓張謹真實的感受到她已經長大了,比如說他現在看的頻道:新聞台。

    記得自己小時候父母說過,當一個人開始喜歡看新聞的時候,就說明那個人已經開始長大了。

    小溪長大了麼?張謹心裡忽然有種失落感。

    覺得這樣的自己實在很無聊,張謹將注意力轉向電視的內容。

    「……今日凌晨一時許,一名女子的屍體在某地鐵站站台被發現,據發現者稱,死者當時……」

    隨著電視裡女主播一板一眼的聲音傳入耳中,張謹的注意力順利轉移到新聞播報的內容上,出於隱私,電視裡並沒有出現死者的姓名、長相,屍體只在畫面的角落出現過一次,一閃而過的速度而已。

    張謹可以看到死者倒在地板上的僵直身軀,不過屍體身邊卻很乾淨,並沒有電影裡那樣大量出現的鮮血。

    聽說是自殺。原來不用流很多血也可以死人的。

    新聞之後又介紹了最近類似的自殺事件,最後提醒電視機前的電視觀眾珍愛生命,注意安全。

    他昨天就是乘地鐵回來的,想到這裡,張謹皺起了眉。

    思索間,電視上早已更換了新的新聞,關於事故的報導也就那麼幾分鐘。

    和自己無關的他人死亡,能夠占據自己視線的時間,也就這幾分鐘而已。

    「明天,給小葉子也配個兒童電話吧。」說著,張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簡單洗漱之後他回到一樓自己的臥室,樓上是妹妹們的房間,正對他房間頂上的應該是二妹小楠的臥房,頭頂上似乎有聲音……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張謹皺了皺眉頭:這麼晚了,小楠還沒睡麼?

    不過那聲音很快消失,想到那可能只是妹妹出門上廁所的聲音,張謹鬆了口氣,心裡嘲笑自己未免有點太小題大做。

    將身子扔進床里,他習慣性在睡前檢查一遍今天的手機留言。未接電話有一個,未讀簡訊有兩條,都是來自手機上標註姓名栗函的人。

    「老闆,快要生日了吧,想要什麼禮物?」

    「對了,我太太懷孕了,記得準備紅包。」

    輕鬆熟稔的口氣,即使在他當了郵差之後也改不了的「老闆」的稱呼,光憑這兩點,即使不看名字也能猜到他是誰。

    留下簡訊的栗函是張謹多年的好友,國中就認識的好友,因為家境不好的緣故沒有繼續升學,早早進入了社會,憑藉自己的能力著實闖出了一番天地,等到張謹回國接手公司的時候,驚訝的發現栗函已經是父母公司的高層人員。

    說實話,張謹回國後能迅速入手公司的事物,大半也是栗函的幫助,性格沉穩加上勤奮上進的他,成了張謹決定辭職之後,挑選出管理父母公司的首選人物。

    事實上他也沒讓張謹失望,父母留下的公司被他管理得很好,似乎還擴大了許多。栗函現在是大忙人,每天應酬不斷,不過卻始終沒有忘記作了小小郵差的自己。

    尤其……他救過自己的命。

    「生日……麼?」看到第一則信息的時候,張謹微微愣了愣。又有人提到自己的生日,剛才是妹妹,現在是朋友,其實如果不是他們的提醒,自己搞不好會忘掉自己這個難得的生日。

    張謹出生在陽曆二月二十九日,某種程度上,算是非常希罕的日期。他的生日每四年出現一次,活到現在至今將近三十二年,他只過過六次生日。

    老人們說過這是好事,生日這種東西,過一年少一年的,出生在稀有的日子,是老天爺多給他添的陽壽、福分。

    張謹小時候對這種迷信的說法是確信不疑的,不……應該說直到張謹二十二歲就博士畢業的時候,他對這種說法也是確信不疑的。

    不過這份堅信早在四年前便破裂!四年前他二十八歲生日那天,妹妹們差點死去!

    那年的生日自然沒有過成,那一天,他覺得自己幾乎死掉半條命!

    好在妹妹們最終回來了,日子一天一天過,如果不是妹妹和栗函的提醒,他幾乎忘了過一段時間就是自己三十二歲的生日。

    三十二歲……又是一個二月二十九日……

    時隔多年,又要過生日,張謹的心情不知道為什麼有點複雜。想到白天蘇舒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他就更加煩躁。

    二月二十九日對他來說,不止生日那樣簡單,那還是代表了他的失職、差點害妹妹們出事的日子!

    煩躁著,最後看了眼栗函的留言,因為想不出回復什麼,張謹於是簡單的打了一個「哦」字回給對方,按下發送鍵之後,隨即將手機扔到床頭柜上,關了燈沒多久,張謹陷入了夢鄉。

    也不知道睡著多久,張謹忽然從睡夢中醒來。

    要不是現在周圍一片黑暗的話,他會以為現在已經清晨。他一向很少中途起床,往往是一覺醒來就是天亮。拿起床頭的手機看了看時間:凌晨兩點半……

    這麼早?閉上眼睛,他想重新睡覺,可是奇怪的,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腦子異常清醒,一閉上眼睛就有什麼東西催促似的,要他把眼睛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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