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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1:35:14 作者: 暖灰
條件反射地,司佑問:「擺對了呢?」
芮睿停住腳步,慢慢露出一個淺笑:「沒有獎勵。因為對你已經不需要獎勵了。」他聳了聳肩膀,「反正你不會明白的,我走了。」
門關上好久後,司佑才慢慢拿起碗,開始吃飯。他吃得遲鈍又緩慢,就像是瀕死的大象,顯得那麽愚蠢而無力。
也許我該去看看心理醫生了,哦,不對,芮睿還學過心理呢,他說心理醫生都是騙錢的。
司佑吃完,把殘局收拾好,試圖按照記憶中的方式擺好碗。當他拿著碗站在碗櫥前時,卻發現完全記不得原先的順序了。他的記憶力從小就很好,雖然持續不了多久,特別適合於考前突擊。一頓飯的時間他絕對能記得住,可是今天不知怎的,他怎麽想也想不起來,一點印像也沒有。
無奈之下,他把碗按照顏色和大小順序擺了,芮睿肯定會不滿,但也沒辦法。
與芮睿有關的事,只要有辦法,無論那個解決辦法多難他都願意去做,可是現在,記不起來就是記不起來,他也無能為力。
真說起來的話,他面對芮睿的時候,有哪一天不是無能為力的呢?
回到家時已經十點了,司佑最近總是很疲倦,他也不洗澡,就這麽穿著衣服躺在了沙發上。凌晨四點,他被劇烈的頭疼喚醒了,從夢中醒來的感覺並不好,手腳都輕飄飄的。他坐在沙發上,緩解了一下蜷縮一夜的腰酸背痛,突然覺得家裡安靜得過份。
家裡沒人,但有時鍾,鄰居還養了狗,頂樓有鴿子,他每天都在周圍人家的吵鬧聲中醒來。
今天,他卻什麽也沒聽見,只有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好幾秒,就像是某處開關被按下般,一陣狗叫傳入了耳中,震得他幾乎從沙發上跳起來。
最近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他坐著發了一會兒呆,站起身去洗了個澡,決定今天去醫院看看。
第6章 不幸的幸運(6)
司佑覺得這麽多年下來,他居然沒有半點自殺或者殺了芮睿再自殺的念頭,實在是太不科學了。他很注重自己的健康,連帶著對芮睿也十分注意,雖然芮睿總是嘲笑他查來的養生手段。
他沒有去芮睿的醫院,那家醫院最大最好,但只是檢查身體沒必要去。
芮睿也警告過他少出現在醫院,雖然他可以對付流言,但長期生活在流言裡並不是什麽令人高興的事。
司佑去了家附近的一所小醫院,檢查完該檢查的後,他被打發回家等結果。
這一星期就這麽無聲無息的過去了,某學長中間打過兩次電話,一次是向他示威有了芮睿的鑰匙,一次是叫他不要再來纏著芮睿。
兩次不愉快的談話都以司佑的沈默而結束。
最近芮睿越發冷淡了,仍舊是笑眯眯的,也接受司佑的照顧,但不再和他說任何事。有時看見芮睿皺起眉頭的模樣,他還是會忍不住問,雖然明知道問了也不會有回答,但這種習慣已經深入骨髓,難以改變。
至少,芮睿沒有叫他別再問,那事情就還有餘地。如果芮睿真煩了,一個眼神就可以叫他閉嘴。
司佑最近在想,該不該出去旅行一下?
他很久沒有出過遠門了,工作、芮睿,再然後是父母,除此之外的所有事都不再出現在他的意識中。
這種狀態已經持續多久了?
久到他都記不得了。
去取報告時很輕鬆,小醫院很清淨,沒有大醫院那吵吵攘攘的混亂,司佑想到每次去芮睿的醫院時那鬧心無比的場面就覺得頭疼。就像現在,他站在電梯裡,多了幾個人,他就覺得腦袋後面像多了把電鑽,幸好,只是一瞬間。
等到了腦科,司佑看見接待他醫生的表情,突然覺得疼痛也不是那麽重要了。
「腦癌?」
「不一定,也有可能是良性的,不過位置不太好。」醫生板著臉說,語氣緩慢而沈重,「由我來講不太好,不過這個位置我們醫院確實不敢動,只能保守治療,放療或者化療。我勸你你最好還是去大醫院檢查一下,第一醫院的腦科就不錯。」
第一醫院,芮睿的醫院。
和芮睿認識多年,司佑很清楚,當醫生說「位置不太好」時,通常就意味著「不可能」,說「最好再檢查下」時,意思就是「確診一下,以免死後家屬來找我們麻煩」。
司佑笑了笑,對醫生說了句謝謝,拿起資料袋就離開了醫院。他回到家,關上門,拉上窗簾,坐下,對著攤了一桌的片子病歷發呆。
時間過去了多久,他幾乎沒有感覺。
我要死了。
不,就算僥倖不死,也要經歷一次嚴重的疾病。
這疾病來勢洶洶,毫無妥協的餘地,無論怎麽求饒也不會心軟。
我會躺在床上,虛弱得抬不起頭來,痛苦得呻吟不休,到最後神志不清,靠機械來維持苟延殘喘的生命。
這就是我人生的結局?
為什麽?
憑什麽?
我做錯了什麽嗎?
得到這樣結局的難道不應該是芮睿嗎?
而站在芮睿現在位置上的,難道不應該是我這樣的好人嗎?
為什麽我要得到這樣的下場?
我做錯了什麽,要受這樣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