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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1:31:36 作者: 銀河九天
曾毅這麼做,還有一個重要的考慮,那就是做好了古樹未必能搶救過來的最壞打算,有這麼一個持續的信息披露過程,不管最後結果是好是壞,都可以提前把居民的情緒和期望給釋放掉。就像是一個人天天都呆在你的身邊,明明他的身體在一天天長高或者衰老,但你卻很難察覺到。
豐慶縣政府大樓的會議室里,一夜無眠的縣領導都紅著眼坐在那裡,等著曾毅開口來定調子。就在半個小時前,省里來了文件,要求豐慶縣對昨天的事件向省里做出解釋,並拿出相關的處理意見。
古飛渡雙手擱在桌上,低頭轉著手裡的一支紅藍鉛筆,雖然神情疲憊,不過在他的眼底,卻有一絲掩飾不住的興奮,看來古浪沒有說大話,他的活動能量著實不小,豐慶縣這次在省領導那裡掛了號,再加上古浪的活動,絕對夠曾毅喝一壺的了。
想到這裡,古飛渡就有點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如果借著這次的事件真能把曾毅給挪走,那麼自己絕對是最大的受益人。最重要的是,這件事從頭到尾自己都沒有摻半隻腳進去,自己不過是輾轉讓古浪知道縣裡有這麼一個項目,以及古槐在豐慶縣百姓心中的地位,至於剩下的事情,那都是古浪做的,跟自己沒有半毛錢的關係,自己只用坐收漁翁之利就可以了。
古飛渡突然感覺自己的政治智慧又上升到了一個新的境界,他終於明白什麼叫做「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句話真是至理名言啊,有時候你想對付什麼人,未必就一定要自己動手嘛,完全可以讓敵人的敵人去出手。
會議室里沉默得厲害,誰都清楚這件事的影響和性質,如果自己很倒霉地擔上了責任,就算是最後能免於處罰,那也會被豐慶縣的百姓給戳著脊梁骨罵死的,所以誰也不願意先表態。
曾毅坐在那裡平靜地喝著水,如果沒有喝水的動作,他整個人就像是老僧入定了一般,沉寂了足足有十分鐘,曾毅喝完了手上的那杯茶,緩緩地把茶杯放在桌上,隨著茶杯的落定,曾毅也在心裡做出了一個決定。
「這次的古槐被鏟事件,事實清楚無誤,這是一起針對我縣的性質極其惡劣的破壞事件!」曾毅環視了一圈,道:「我想對此大家都沒有異議吧!」
會議室里的人全都沉默不語,算是默認了曾毅的說法,如果不是破壞事件,那就是自己的失職了,大家心裡自然更傾向於是前者。
「古槐廣場改造項目的施工單位,沒有盡到保護責任,同時對施工工具看管不嚴,以致給人以可趁之機,對此,施工單位要負一定的責任!」曾毅說這話的時候,目光直視著古飛渡。
古飛渡一聽,就有要反對的舉動,只是抬頭迎上曾毅的目光,他一個激靈,突然意識到自己此時不該主動冒頭。這個時候縣裡所有人都希望事情能夠儘快平息,同時給上級一個滿意的交代,大家才不管誰是那個冤死鬼呢,這時候自己站出來反對,豈不是和所有人作對,這不是主動把自己的意圖給暴露了嗎?
古飛渡還是有幾分隱忍工夫的,萬一最後沒弄到曾毅,這個時候自己冒頭了,豈不是主動找打嗎?
古飛渡把自己剎那間的衝動給強行按了下去,只是有點不怎麼甘心,如果讓曾毅就這麼輕易地把所有責任都推給了施工隊,那自己豈不是白高興一場?最後倒霉只有那個施工隊的老闆而已,曾毅是分毫未傷啊!
不過轉念一想,古飛渡又想開了,古浪既然動手了,還搞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就斷然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如果收不到弄倒曾毅的效果,古浪肯定是沒有辦法收手的,有別人比自己更著急,自己操這份心幹什麼,只需靜觀事態發展就行了。
等到時候事情再鬧起來,我看他曾毅還有什麼替死鬼可找!
曾毅把古飛渡的這個細微變化收入眼底,他已經在心裡有了判斷,鏟倒大樹,或許古飛渡沒有這個膽量,但對於鏟倒大樹的事情,古飛渡肯定是提前知道內幕的。
「古槐在豐慶縣百姓的心中,具有非同一般的意義,這件事如果不能妥善處理,必然會給我縣埋下極大的不安定因素,古槐廣場的改造項目是由我提出來的,對此我負主要責任,我會向上級自請處分的。」曾毅說到。
此話一出,會場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向曾毅,眼中全是震驚。
古飛渡也是預料不及,他沒想到曾毅會講出這話來,到底是這小子傻呢,還是挖個陷阱等人往裡跳呢?由於不清楚曾毅的意圖,古飛渡就沒有急急表態,雖然他內心很想表示贊同。
「曾縣長,這絕對不行!」包起帆激動得都站了起來,道:「您提出改造古槐廣場,目的也是為了縣城的居民有個良好的娛樂活動場所,發生這樣的事,明顯就是有人在蓄意破壞,如果您因為這件事自請處分,豈不是正中了這些人的心思。」
「是!」主管文教衛工作的副縣長劉宏民也站了出來,道:「這件事跟曾縣長沒有任何的責任,要說有責任,也是我們有責任。」
曾毅一抬手,打斷了其他人繼續發言,道:「這事就這麼辦!如果能用我的自請處分,換來豐慶縣百姓的理解和安寧,我覺得很值!」說到這裡,曾毅加重了語氣,道:「但是,對於那些躲在暗處放箭,蓄意破壞我縣穩定局面的有心人,我們也絕不會放過,此事必須要追查到底!」
古飛渡仍舊低著頭轉筆,卻感覺曾毅在說這話的時候,是看著自己的,聽著曾毅殺氣凜凜的話,古飛渡手心的汗不禁打濕了那根鉛筆,他突然有點後悔,心道自己這次是不是有點衝動了,好像有點欠缺考慮啊!那曾毅豈是好對付的人,上一任的常務副縣長葛世榮,根基遠比自己要深厚,最後也被曾毅在豐慶縣連根拔起,滅得連渣都沒有剩下。
後悔歸後悔,可世上沒有後悔藥吃,古飛渡此時只能指望古浪那邊能夠搞定曾毅。
會議之後,縣領導各自回到自己崗位,顧不得休息,繼續投入工作之中,嚴防縣裡的局面再次生變。
豐慶縣關於事故的結論報告和處理意見遞到省里,省里很快下來初步批覆意見:「基本認可事故結論,必須嚴防事態進一步擴大!」
這份批覆意見很有意思,認可了事故結論,但沒有對豐慶縣的處理意見做任何表態,可見省里還沒拿定主意。
曾毅在辦公室里打完一個電話,剛把自己的那部私人手機收好,放在桌上的那部工作手機就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卻是顧迪打來的。
「曾毅,你怎麼搞的!」顧迪電話里語氣很沖,道:「這事有很多辦法解決,你為什麼要自請處分!」
「有些事,你不太清楚!」曾毅很平靜地說到。
「就算你搞不定,不還有我,還有我家老爺子嗎!」顧迪的調門很大,道:「這事明顯就是有人在搗鬼,你這麼做,豈不是讓仇者快!」
曾毅笑了笑,顧迪能講出這話,讓他感覺這個朋友真的沒有白交,不過他還是說道:「老顧,如果真為我好,就請你轉告顧省長,讓他務必准了我的請求!」
第七二零章 死罪可饒
顧迪一時有些轉不過來,就問道:「為什麼?」
曾毅只是笑了笑,道:「電話里沒法細說,你只需幫我這個忙就行了,顧省長會明白的!」
顧迪也就不好再問,安慰了曾毅兩句,表示絕不會放過這個暗中搗亂的人,這才恨恨掛了電話。
在家裡等了一天,天傍晚的時候,顧明夫才回到了家,推開門看到顧迪老老實實坐在客廳里,顧明夫有些意外,把外套遞給家裡的保姆,道:「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
顧迪趕緊站起來,也不理會顧明夫的譏諷,等顧明夫在沙發上坐下,他立刻倒了一杯茶送到顧明夫手上,道:「這是我剛沏的,現在喝正好,你嘗嘗!」
顧明夫呵呵笑了笑,他太了解自己的兒子了,這完全就不是顧迪的平時風格嘛,平時除非是下強制性的命令,否則這小子絕對不回家,回家也絕不會待不過兩小時。顧明夫端著茶杯抿了一口,然後靠著沙發翹起一隻腿,神情極為愜意,他雖然貴為一省之長,但能夠享受自己兒子親自沏茶端茶,那還是寥寥可數呢,這茶的滋味喝起來就是不一樣啊,讓顧明夫從裡到外,都感覺到舒舒服服。
「說吧,又闖什麼貨了?」顧明夫問道,表情故作嚴肅。
顧迪就道:「我現在老老實實做生意,哪能闖什麼禍,這一點你就放心吧,我不是以前的那個顧迪了。」
顧明夫微微頷首,心裡一回想,好像顧迪確實很長時間都沒有闖過什麼禍了,特別是在豐慶縣搞了那個醫學檢測試劑項目後,這小子明顯踏實多了,回家的時候,說起一些專業術語,都是一套套的。對於顧迪的這個改變,顧明夫當然是樂於見到的,這也是他此時能夠心平氣和地談話的一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