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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1:31:36 作者: 銀河九天
    曾毅就道:「你這麼搞,就不怕有人去報警抓你?」

    「我還真不怕他們報警!」陶桃稍稍有些得意,道:「就說你的那位黨校同學楊明新吧,他想當常務副市長,我就讓他搞常務副市長的黑材料過來,只要這份黑材料捏在手裡,楊明新如果敢去報警,你說倒霉的會是誰?」

    曾毅笑著一搖頭,看來這陶桃也有著自己的智慧,這搞黑材料的事情一旦曝光,可以想像那位常務副市長的怒火得有多麼熾烈,所以楊明新就算是找了個假掮客,吃了悶虧,也絕對不敢聲張的,否則就等著挨收拾吧。

    假掮客之所以能橫行無忌,可能也是吃准了官員們的這種心態弱點吧!

    「謝謝你的邀請,不過我對這件事沒什麼興趣,咱們還是各干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吧!」曾毅說到。

    陶桃看曾毅拒絕,有些悶悶,道:「雷鋒叔,我真是有點想不通,你說做官真有那麼好嗎?可以好到讓人每天去看著領導的臉色做事,還得小心提防別人的暗算,即便如此,還要樂此不疲。如果讓我過這種生活的話,那肯定是一天都過不下去,簡直生不如死啊!」

    曾毅笑了笑,道:「那得看是為什麼目的來做官了!」

    「那你是為什麼目的呢?」陶桃問道,答案肯定不是為錢,這曾毅撈錢的本事可比自己大多了,一條很普通的魚,都能讓他賣出天價,他要真為錢的話,多宰幾個羅國堅就辦到了。

    「說不好!」曾毅說到,他剛進入體制時的目的,其實非常簡單,就是要做好那個保健基地;後來他又想利用身在衛生系統之便,來為中醫做點事請;再到後來,曾毅發現自己並沒有一個很明確的目的,只要能辦大實事,做什麼工作其實並不打緊。

    陶桃搖了搖頭,有些氣餒,道:「反正我是理解不了,接觸越多的官員,我就越不理解,說句不好聽的話,這就是一群自虐狂!」

    曾毅就笑了起來,陶桃的話倒也說出了其中的幾分精髓,「因嫌紗帽小,致使枷鎖扛」,這未嘗不是一種自虐行為。

    「笑什麼!」陶桃白了曾毅一眼,曾毅拒絕了她的提議,讓她的情緒有些不好。

    「你不在體制內,不理解也很正常,我給你講一位近代做官名人的故事,講完或許你就能明白一些了!」曾毅看著陶桃,道:「文正公,你應該知道是誰吧?」

    陶桃點點頭,道:「他怎麼了?」文正公就是大名鼎鼎的曾國藩,陶桃還是知道的這個的。

    「文正公在做京做官的時候,每年都會有大量的應酬,不管是娶親、還是生子,參加這種應酬都是要隨一份不菲禮金的。當時文正公的薪酬很低,除了能收一些數量極少的冰敬、炭敬之外,還需要靠借錢才能勉強度日。」曾毅笑呵呵看著陶桃,道:「文正公每年倒貼的銀子,可能要好幾百兩,時間一久,就有些扛不住了,於是在自家門口掛出一塊牌子,意思是一切宴請,鄙人概不接受。」

    陶桃又點點了頭,這個典故她聽說過,好像還作為清正廉潔的一個典範,廣為傳誦呢。

    曾毅又道:「後來文正公在京城就混不下去了,借著母親去世的機會,回家奔喪守孝,等三年之後文正公再度出山,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著禮品去拜見他曾經的老上級和同僚。在三年之前,這樣的事可是文正公極度憎惡的事情,只是這禮品一提,就提出了文正公後來的剿滅太平天國,也提出了後來的洋務運動。」

    陶桃就有點明白了,於是看著曾毅,等著曾毅接下來的結論。

    曾毅說到這裡,也是有些可嘆,近代很多研究文正公的書籍,都是從文正公回家奔喪開始的,因為正是這次奔喪,才有了後來的湘軍,也成就了文正公一世英名,但大家對於文正公回家奔喪之前的事情,以及回家奔喪的原因,卻很少提及。

    文正公當年參加會試的時候,只考了個三甲第四十二名,這個位置很靠後,距離名落孫山其實並不遠,但在參加朝考的時候,文正公的文章被考官所喜,名次一提再提,以至於提到了一等第三名的位置,這已經非常厲害了,但還是最終的名次,當時的皇帝看了文正公的文章之後,御筆一批,再提一級,於是文正公考取了朝試的一等第二名。

    從地獄一下直升天堂,攤上這種好事,可以想像年輕的文正公當時是何等意氣風發,當時他的族人在家鄉與人爭執打官司,官司輸了,文正公就寫信給家鄉的父母官,直言要對方再判,但再判之後仍然輸了,文正公這次寫信可就沒那麼客氣了,而是嚴斥,最後父母官迫於壓力,不得不進行改判。

    從這件事,就能知道文正公當時是一種什麼心態了,所以他能在自己的門口掛出那塊牌子,也就一點都不足為奇了。

    不去參加宴請,自然就與外界和同僚隔絕了,這導致文正公在京城的日子非常難過,幾乎是毫無建樹,以至於到了混不下去的地步,最後借著母親去世的機會,文正公向朝廷打了申請,要求回家守喪,這其實也是一種無奈之舉、失意之舉。

    但文正公畢竟是一代偉人,在老家守喪期間,他進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和總結,於是才有了再度出山之後的輝煌。他一力倡導的洋務運動,讓自我封閉、沉睡百年的國人開始睜眼去看世界,正是那些走出去看了世界的人,最終成為了腐朽清王朝的掘墓人。

    看著陶桃在盯著自己,曾毅拿起桌上的一個杯子,放平了躺在桌上,然後輕輕一推,杯子就咕嚕嚕朝陶桃滾了過去。

    眼看要掉到桌子底下,陶桃伸手按住,道:「你搞什麼名堂呢?」

    曾毅呵呵一笑,道:「知道車子的輪胎為什麼要做成圓的嗎?因為圓的東西摩擦力最小,最有利於排除阻力往前進。這世上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你想要做成一件事,不在於你自己能有多大的力氣,你就算再有力氣,也抵不過太多的人,成功的關鍵,在於你能把摩擦和阻力減少到什麼程度。」

    陶桃的腦子裡就想起四個字:外圓內方。

    可以說,文正公最後的成功,就在於外圓內方、外濁內清了,文正公雖然拿錢給人送禮,但內心的操守卻始終未變,一生廉潔清風,官至兩江總督,但在去世之後,他的家人因為無錢看病,還得找文正公昔日的同僚左宗棠去借。

    雖然文正公值得敬佩,只是這麼一想,陶桃也有點嘆氣,道:「整天與那些蠅營狗苟的貪官污吏混在一起,還不得不打起精神陪著笑臉去應付,雷鋒叔的內心,想必也很痛苦吧?」

    曾毅頓時有些動容,陶桃的這一句話,一下戳中了曾毅的內心,曾毅是個堅強的人,但不代表他就不會痛苦。從小小的南雲,一步步打拼到京城,曾毅共事過的官員並不少,明明自己的心中痛恨著那些人、那些事,卻不得不與繼續其打著交道,周旋騰挪,要說曾毅不痛苦,那是絕不可能的。

    只是曾毅已經習慣了承受這種痛苦,現在被陶桃一語道破,情緒自然會有些起伏,很多人都羨慕曾毅的運氣,羨慕曾毅的人脈,但能夠明白曾毅內心痛苦的,卻少之又少,陶桃是第一個!

    抬手看了看時間,曾毅道:「我得走了,上班的時間到了!」

    「好吧!」陶桃有些不太情願的樣子,她有點喜歡聽曾毅講故事了,抬起一隻手抓了抓,道:「再見!另外,你再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嘛!」

    曾毅呵呵笑了笑,站起身搖搖頭,然後就邁步出了飯館。

    陶桃先是悶悶地戳了戳碗裡的飯,然後又恨恨地扒了起來,像啃自己仇人似的。

    回到急診室,一推門,曾毅就看到了李益善,李益善的面色陰沉,雙手背後站在辦公室的中央,眼睛盯著的,卻是掛在辦公室牆壁上的一塊時鐘。在他的身旁,還站了急救中心主任榮堅行,以及院辦的幾位工作人員。

    曾毅一看這陣勢,就知道不妙了,因為跟那個陶桃多講了幾句話的關係,他回來的有點晚了,此時已經過了上班的點。事已至此,曾毅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道:「李院長!」

    李益善「唔」了一聲,面色依舊鐵青,道:「曾毅同志,上次你提了很多條關於急救中心的改進意見,我看還少一條吧!」

    這少的一條,毋庸置疑,肯定就是指按時上下班,嚴格時間紀律了,曾毅被抓了個現行,自然沒什麼話講。

    一旁榮堅行暗暗為曾毅抱不平,一位堂堂的院長助理,被發配到急診室來工作,還誰都不待見,幹活也插不上手,這樣的閒人,來與不來完全沒有區別,李益善如此小題大做,怕是還要把曾毅進一步整臭。

    「曾毅同志,你受院裡委託,前來急救中心調研指導工作,代表的是院領導的形象,更應該以身作則,給急救中心的醫職工做出表率,切實提高急救中心的工作效率,而不能因為遠離院領導的視線,就放逐自流,降低對自己的要求和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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